“李将军就送到这里吧,夜深露重,不多劳烦了。”
李勤一抱拳,坚持道:“既然皇上吩咐护送王爷回府,下官怎能不遵口谕行事?王爷不必客气,请上车吧。”
申屠锐轻轻哼笑了一声,再不说话,低头弯腰上了车,落下轿帘后,李勤队伍的甲胄和脚步声仿佛是这个世界的唯一声响。
车里很黑,原本有灯,两个人谁都没有点,黑暗令人恐惧,却也有种被掩藏的安全感。申屠锐伸过手来揽住她的肩膀,让她靠进他的怀抱,斓丹无法拒绝,她太怕了,心里也太苦。不管申屠锐已经变得让她多心寒,他的怀抱对她来说,有种神奇的,超脱一切情感的温暖,此时此刻的幽暗之中,她分外渴求这种慰藉。他一手搂着她,另一只手摸索着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太冷了,他的手又大又暖,她几乎像溺水的人一般,无法自控地抓住了他的手。他搂紧她,用下巴轻轻点了点她的头顶,申屠铖的耳目就在车外,他们的只言片语都会被听去,可这样的相依相偎,交手相握,还需要什么言语?斓丹近乎贪婪地贴近他,眼泪不停地流,她和他的心又这样贴近了,或许因为生死一线,格外需要互相支持。
每一道宫门的开阖声,都像打开一道枷锁,等终于到了燕王府门口,申屠锐下车去和李勤说些道别的客套话,斓丹的心才总算微微安定了些。
车子一直进到内院,申屠锐扶斓丹下车的时候,脸色格外凝重担忧。
四个丫鬟出来迎接,两个机警地留下,确保小院附近没有人接近,剩下两个跟着进了院子,守在斓丹的门口,没有跟进来。
斓丹一进房,整个人就僵直地倒下去,还不敢快,生怕发出一点儿声音,或者……弄伤绑缚在她腿上的婴儿。
申屠锐飞快地撩开她的裙子,解开系住婴儿的带子,房间里没点灯,全靠拉门窗格大开照进来的月光。
斓丹捂着嘴,惊恐地看着申屠锐手中捧的婴儿,那么小,小到绑在她的腿上,用裙子一遮都看不出异样。她又这么脆弱,一动不动,也没丝毫生息。斓丹很怕她已经死去,心都揪扯得生疼,更不敢去触碰她,因为各种说不清的情绪。
“夏辛。”申屠锐叫了门外的丫鬟,“把东西都拿进来。”
丫鬟头领很快拿进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不少瓶瓶罐罐,斓丹第一次知道她的名字。
“准备好。”申屠锐沉静地吩咐她,夏辛点头,把温热的人乳倒进一根细细的管子,等待配合申屠锐下一步行动。
申屠锐提起婴儿的双脚,让她头向下倒立,他犹豫了一下,才重重在婴儿的屁股上打了一下。
婴儿轻轻的颤动了两下,仍旧没有出声。
斓丹的手捂嘴捂得太紧了,不自觉地咬住自己的手指,她觉得申屠锐的那一巴掌好像打在她心上一样,疼得整个人都快要抽搐起来。
申屠锐见婴儿没哭,咬咬牙,加重手劲又打了两下,只听婴儿的嘴里咕的一响,吐出了什么,也终于缓过气来,哇地哭出声。申屠锐赶紧把孩子交给夏辛,夏辛麻利地给她喂奶,成功地止住了她的哭声。
斓丹哭得头都疼,和婴儿一样,她也不敢发出声音。
这个小小的女婴,生于皇家,本应是娇贵无比的金枝玉叶,可是从出生开始,就注定颠沛流离,一生艰辛。斓丹觉得和小小的她同病相怜,她们一样孤苦无依,前路未卜,公主的身份,于她们来说,仿佛是命运最残酷的嘲笑。
夏辛抱着婴儿出去,房间里又只剩下申屠锐和她,申屠锐突然半起身一扑,轻而易举地把她按在地板上,他在上方俯视着她的脸,认真地端详。
斓丹也仰视着他,月光中的他,漂亮得出奇,大概太累了,他无力遮掩自己的忧郁和阴冷。
“为什么?”他细看她每一个神情,“为什么会帮斓凰?”
斓丹不敢躲避他的眼神,生怕他从她的闪缩中看出什么,“我不是帮斓凰,我是帮你。”
话说出口,她一阵厌恶,她越来越讨厌撒谎,讨厌阴谋,更讨厌隐瞒。
申屠锐沉默了一会儿,像脱力一般倒下来,压在她身上,他的胳膊撑在她身体的两边,并没真正让她负担他的重量。“我……太累了……”他的头枕在她肩上,说话鼻音有些重,听起来像叹息,也像哽咽,“累得都不想去考虑你这话是真是假。”
她突然有些心疼,因为她能理解今天对他来说有多危险和艰难,这种来自内心的疲惫,的确很难承受。她抽出手,轻轻抚摸他的额头,不知道他是不是也一样,她要是想什么想多了头疼,很喜欢被人轻轻摸头,温柔的手压在太阳穴上,烦恼也被压下去了似的。显然他也很喜欢,极轻的发出舒服的一声轻嗯。
“我还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你要是不告诉我,我就睡不着了。”因为像抚摩孩子一样轻抚他,她的语气也带了浅淡的母性。
申屠锐又嗯了一声,示意她问。
“斓凰真的生了双生子么?”
申屠锐嗤了一声,像是嘲讽,“没有,她只生了女儿。”
斓丹想了想,并没有胡乱发问,免得显得自己太傻,“你……弄了两个男婴?有备无患?”
她问到了他这个计划的最精彩之处,他强打精神多说两句,“所谓知己知彼,才能胜而不殆,申屠铖是个喜欢赶尽杀绝的人,斓凰无论生男生女,他都不打算留下活口,只有准备两个男婴,才能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