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那小厮匆匆地走了,独留了许世岚一人在书房。
许世岚一直目送了主仆二人出去。见他们出了院子,他啪地合上手中的折扇,笑着自言自语道:“顾兄。不是我听劝,只是主人家既不来待客,那客人只好自己找乐子了——”
且说那一头,顾明松步履匆匆地跟着小厮进了垂花门。一进垂花门,就有一个眉眼俏丽的丫鬟迅速地跟了上来,低头行了一个礼。顾明松瞥了她一眼,沉声道:“是你传的消息?”
那丫鬟抬起眼来,不慌不忙地应道:“正是。我家姑娘叫我留意着那边的动静。方才我见孟姑娘去了一趟正明居,现在才刚刚回到重荷院,便给您的小厮传了话。”
顾明松听了,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地吐出来,轻笑一声:“早就该知道,早就该知道……”他忽然嗓子一哽。不再说话,大踏步地朝重荷院方向去了。
他带来的小厮丈二摸不着头脑,只按了主子的吩咐,将一本书交到了细辛的手上,便退出了垂花门外候着。细辛抱着书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没有跟上去,只驻足望着顾明松大步流星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见,这才走到了重荷院前的一条路上静候着。
这厢正如细辛所说,孟雪如才刚刚回了屋。
她一进门,面色就不太好看,扬声吩咐身边那个从山东老家跟来的丫鬟:“还不快去给我打盆水,再拿一身干净衣服来!”那丫鬟得了命便赶紧去了。
孟雪如用手重重抚了抚袖子,只是衣袖上的皱褶仍旧顽固得不肯消去。她一双秀气的眉毛蹙得紧紧的,低声抱怨道:“说话就说话,偏偏还要自命fēng_liú、动手动脚,真是叫人难受……”她刚刚拿起桌上的茶杯。才凑到唇边正要喝,不想那去打水的丫鬟忽然又冲回屋里:“姑娘——顾大少爷来了!”
青天白日的,这么光明正大地单独来访,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孟雪如想到这儿,也不知道怎么地就悚然一惊,也顾不上喝茶了,抓着帕子站起身,急急问道:“他、他怎么突然来了。他人呢?”
“在这!”
话音刚落,一个青袍男子卷着风就踏进了屋。他面如冠玉,身姿挺拔,即便此刻阴沉着一张脸。也仍旧散发着勃勃之气。顾明松目光一扫,对那丫鬟低声喝道:“还不滚出去!”那丫鬟叫他这态度唬得一愣,又瞧了孟雪如一眼,见孟雪如点点头,这才忙不迭地出去了。
孟雪如见了,心里不禁有些犯嘀咕。虽然拿不准顾明松所为何来,她面上仍旧微微一笑,柔声问道:“瞧你脸色不大好,可是出了什么事?”
顾明松一言不发,忽然几步走上前来靠近了她,俯身把头凑到了孟雪如脸颊旁——二人的距离从来没有这么近过,几乎肌肤就要碰到肌肤了——孟雪如感到他热热的气息扑在了自己脖子上,顿时闹了一个大红脸,忙一把推开了顾明松,嗔道:“你这是干什么!”
往常顾明松可从不曾有过这样登徒子般的行径!
对于顾明松来说,虽然仅有一二息的时间,可是也足够了。
他顺着孟雪如这一推,轻轻后退了两步,站住了。他的脸色从没有这样冷过,目光好像都是结着冰的,直直地望着孟雪如。
孟雪如察觉不对,抬眼看向顾明松,强笑一下问道:“你今天是怎么了,倒让我心里也跟着不安起来……”
“雪如。”顾明松出声打断了她,“有一件事,我想告诉给你听。”
孟雪如闻言,不禁心跳如鼓,只将一双妙目紧紧地盯住了他。
“两日前,祖母赐了父亲两盘名贵难得之极的山水香。父亲身边有一个长随,我不知道你认不认得——我想你定是认得,叫顾庆的——我这两天打赏了他足足有二十两银子,为的只是一件事:把父亲身上熏染成那个香味。”顾明松表情淡然,好像说的都是无关紧要。可是孟雪如却好像想到了什么,脸色忽地一下变得惨白。
顾明松挂上了一点嘲讽的笑意:“这顾庆为了点子赏钱,倒是像你收买铜豆时一般,无所不用其极。——哦是了,我忘了告诉你,铜豆没有生病,他叫我关在柴房里已经两天了。咱们还是说这顾庆吧——”他看了一眼孟雪如,好像确保她在听:“他把几十两银子一盘的香揉碎了。换进父亲的香囊里,抹在他的扇子上,剩下那一盘,就在书房里成日成日地燃着。今儿个家里摆赏花宴,父亲没有去衙门,我早上向他请安时便留了心——还别说,顾庆真确实对得起我那十两银子。可是有件事我却不明白了。孟姑娘,你身上怎么也会有这种香味?”
他带着嘲讽之意的话语声。回荡在屋中,直至逐渐消散,屋子里静得一根针掉在地上也能听见。孟雪如一直面无表情地僵立原地,望着顾明松冷冷的、甚至带了点残忍的神色,只是一动不动。若是仔细看,就能看出来她的袖子在微微地发抖。半响,她身子一软。颓然地坐倒在了椅子上,低声笑道:“我真是没有想到!没有想到……竟在阴沟里翻了船!”
说罢,她提起手腕,凑近鼻下,使劲嗅了嗅,抬头看向顾明松道:“我怎么什么都闻不到?”
顾明松眉心抽了抽,强自镇定地说:“自己身上的味道。自己总是闻不见的。”
“这都叫你察觉了……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疑心我的?”孟雪如情知大势已去,望着顾明松的表情一片凄然。“我行为虽并非纯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