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越?”
蒋家的孩子与他很相像,曾尝过父母的爱护,一眨眼,失去了全部。但蒋风白比他强,还有个疼爱他的祖父,而路越只能依靠自己。他擦了擦额上的汗水,脚边新栽种的花蔫蔫地垂下头,露出一副可怜模样。年长几岁的蒋风白就站在他面前,表情淡淡的,语气却有些关心:“阿越,你不打算继续学下去吗?”
路越点点头,他知道这很可惜,放弃总是可惜的。然而画笔已经无法保护他,自从母亲染病去世,另一个女人踩着高跟鞋试图踏入路家家门,却因为路越外祖父留下的一纸遗书而被拒之门外——他将资产一分为二,一份留给路越,一份本该属于路越的母亲,但现在被路越的父亲抢走了。可路越还活着,外祖父的威望还在。尽管那个冷心冷血的男人试图故技重施,最终还是不敢做得太出格,生怕一直紧盯着他的人咬上来。
“风白,你会帮我吗?”路越弯弯嘴角。
蒋风白一脸严肃,毫不犹豫地回答:“当然会。”
那一次之后,路越丢掉了所有绘画的工具,包括以前的作品。他只留着一幅,一幅尚未完成的水中的奥菲利亚,属于他的奥菲利亚。他在空白的脸上仔细画出蒋风白的眉眼,指尖沾了些许颜料,很快被涂在他的唇上。
但蒋风白不知道。
他什么也不知道。
过去的蒋风白很单纯,会非常信任路越,因为路越是他的儿时玩伴,对他很好;同样,蒋风白的心思日益复杂,他开始提防自己的父亲,一心一意跟着祖父学习管理家族生意,把自己打磨得愈发冷硬。
路越心知肚明:如果日复一日对这人温柔下去,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他会得到最特别的位置。
犹如奥菲利亚被珍藏在水底,有些滑稽,但又十分美丽。
许多年后,路越与他的父亲分庭抗礼,依然看不惯对方,却也不能怎么样。蒋风白倒是一直给他帮助,即使往日的情分逐渐有些淡了,可路越仍旧拥着满怀爱意——他觉得时机差不多到了。他再次拿起画笔,想要使他的奥菲利亚穿上婚纱,走向玫瑰盛开的教堂。
然而,蒋风白拒绝了他。
“阿越,你知道的……我没打算爱上谁。”蒋风白的眉眼间有几分冷淡,几分难堪,以及愧疚,“我们只是朋友,仅此而已。”
路越低下头,指甲划破了掌心,被束起来的长发像是毒蛇在身后频频吐舌——可他不敢暴露心底的y-in暗——他只想要那个美好的、宛如那日一同坐在庭院里被风吻过发梢的心情——“对不起,是我……得意忘形了。”
蒋风白看似不近人情,实则心很软,只对认可的人心软:“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那时的他并非生意场上冷酷的蒋先生,他还惦记着性格有些y-in沉的朋友,还想着仔细斟酌拒绝的话语。
那天晚上,路越撕下了他的奥菲利亚,倾倒了满满一桶浑浊的颜料,把整个房子染成诡异的暗黑色。奥菲利亚就沉睡在污秽之中,他紧闭着眼,不会说出令人伤心的话,更不懂拒绝。路越将自己沉下去,缓缓沉入,如同拥抱着水底的爱人——他躺在一地粘稠的颜料里,过分白皙的肌肤被磨得发红,怀里是那幅皱巴巴的画。
画虎画皮难画骨,画人难画恶人心。
此后,每次与蒋风白见面,路越总会露出温和的笑容,眼底y-in霾似乎一扫而尽。只有在对方注意不到的地方,他眉眼中虚伪的笑意才会浮现出一抹真实,令人退避不及的真实。
当蒋风白为集团事务焦头烂额,路越回了国,请了人专门打理属于自己的那份产业,接着把自己关在屋里,不知道画些什么。
他的父亲与那个女人生下了几个孩子,有男有女,路越记不住他们的名字,也懒得理会无端挑衅。“如果我死了,那些钱全都会被捐出去,一分也落不到你们手里。”自从发下这句狠话,那边就安分了许多。
路越乐得清闲,一面派人盯着蒋风白,一面开始寻找排解心头苦闷的方法。不知何时,他心头的独占欲越来越强,已经脱离了低俗的爱情,而是一种恨不得杀死对方的狂热。然而,他怎么舍得让蒋风白去死?路越觉得自己快要分裂成两个人,白天画出许多面貌相似的“奥菲利亚”,晚上抱着它们翻滚、入睡。
“这很正常。”
他曾嘲笑过母亲的不顾一切,所以他不会轻易犯错。
可惜的是,某次意外,他和孙家的人滚上了一张床。孙朗似乎还挺中意他,死缠烂打,用尽手段。路越看得有趣,忍不住用更恶劣的态度对待对方,然后等这人卑躬屈膝,为他一个笑欣喜若狂。
“阿越,我爱你,我爱你……”
孙朗算是个不错的情人,体贴入微,虽然以前是个花花公子,但与他在一起之后克制了很多。路越并不打算对他温柔,吊着他也不错,让蒋风白担忧自己,害怕自己会被这样的人骗了,就是孙朗最大的作用。
路越一言不发,任由身上的人奋力驰骋,脑海中却浮现蒋风白的脸。如他所料,蒋风白打算回来,身边依然没有人陪伴。他终于发出细碎的喘息,用力地、紧紧地拥住了对方,吻住戴着黑钻的耳垂。然后,在愈发强烈的快感袭来时,在看不见那张脸的时候,他露出一个无比自信的笑容——
那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