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总觉得柏橙只是一个幻觉。
再后来,他和周宁静同时考上广州的一所大学。毕业后,又同时选择了返乡工作。两个人水到渠成般的连到了一块,就跟他们的名字一样,宁静而致远。
在他们平和的婚姻生活里,好像什么都不会成为问题,什么都能闯过去。从一无所有的裸婚,到现在有了房子、车子、孩子。从懵懵懂懂的职场新鲜人,到现在各有了一片天地。他们的夫妻组合,看起来简直无所不能。
可他们都知道,横亘在彼此之间的,确确实实有那么一个人。那就是眼前的柏橙。
有些问题,不是避而不谈就能解决的,哪怕交给时间,时间……它也并非能抹杀一切。
哀乐绕梁,灵堂里黑压压的人群里,方致远和柏橙对望。这一瞬间,竟比漫长的十二年还要漫长。方致远的眼泪很自然地流了出来,因为是葬礼,并不显突兀。
柏橙也哭了,但她的脸上始终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他很想要一个答案,尽管答案本身已无任何意义。他想问问面前这个女人,十二年前,你为什么要离开……
周宁静其实是想送送徐子文的。一来毕竟是高中同窗,再一个,既然方致远出席了,身为他的妻子,就应该陪同。这是他们夫妻间不成文的规定,能够共同出席的场合,就一定会出双入对。
当然,她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她和方致远当年结婚,是不太被看好的。那时,她父亲的公司刚破产,负债累累,而方致远家,更是在冇城的偏远农村,除了几间瓦房和两头猪,就剩下那只会下蛋的老母鸡了。两人赤手空拳奋斗了这么些年,也应该在老同学面前展示下成果了。
可这个念头,很快就被房屋中介的一个电话打消了。成果展示应该还有机会,可是合适的学区房一旦错过了……这可是关系到方周子未来的事。
方周子是她和方致远的女儿,这几年一直跟在方致远的父母身边,由他们照看。当然,老两口已经离开了农村,在儿子儿媳的资助下,把家安到了镇上。
把学区房买上,再奋斗两年,然后把方周子接到身边。这是周宁静现在迫切想要实现的目标。
等周宁静赶到中介公司,正准备去看房子的时候,有对夫妇突然冒了出来,毫不犹豫交了定金。周宁静傻眼了。
中介承诺有合适的房子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她,她也只能笑笑。
什么合适不合适的,什么坐北朝南、金三银四,要她说,带车库有电梯带花园的最合适,可是她没那么多钱啊。
周宁静觉得浑身燥热,她站在街口,望着车来人往,有种说不出的挫败感。她抬手看表,现在赶去殡仪馆应该还来得及。她整理了一下头发,伸手拦车。
在殡仪馆的停车场里,周宁静看到自家的车。她微微不悦。他们家那辆雪铁龙,挤在一辆玛莎拉蒂和一辆奔驰g500中间,跟个柴火妞边上站俩名模似的。
她转身,已经不太愿意再往里走了。突然,她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是方致远。
循着声音过去,只见方致远和一个女人站在不远处的小凉亭里。
周宁静一怔,又往前走了几步。接着,她就再也迈不动步子了。
尽管她不愿意相信,但此刻站在她丈夫面前的,确确实实就是柏橙。有那么几年,她都快忘记这个名字了,也忘了她自己是方致远的“退而求其次”。
读高中那会儿,几乎是众人皆知的,周宁静喜欢方致远,方致远喜欢的则是柏橙。如果不是柏橙的离去,就算周宁静和方致远考到了同一所大学,她也未必能和他修成正果。
这段婚姻,一开始她就是付出更多的那一方。
周宁静不想给自己难堪,也不愿给丈夫难堪。她顿了顿,转身离去。殡仪馆门口一时没有出租车,她一边打开叫车app,一边快步往前走着。
她想,柏橙只是回来参加葬礼的吧,对,一定是这样。
等葬礼结束,柏橙就会走,继续消失,继续了无音讯。
就在这个时候,她的手机响了,是微信提示音。不知道谁把她拉进了同学群,她点开群成员,赫然看到了柏橙的头像。
有同学发了信息:柏橙回冇城了,她现在是菲斯特的老板!
菲斯特……周宁静在脑子里重复着这个名字,原来,商场顶楼的餐厅竟是柏橙的。每天在同一个地方进出,竟然从未见过?也是,人均消费近500块的餐厅,可不是为了周宁静这种人开的,她一次都没到过顶楼。
周宁静倒是知道餐厅的老板姓柏,叫柏树林,招商的时候,她还和他见过一面。想来,那应该是柏橙的父亲。
失踪多年,一回来便接班了父亲的生意……周宁静这么想着,只觉得身上的每个毛孔都在收紧。
一辆出租车在她身边停下,她跟逃似的,拉开车门就坐了进去。
柏橙和方致远是在徐子文的遗体火化的时候溜出来的。默契还在,只需要一个眼神。
其实方致远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他只是微笑。
“都还好吧?”柏橙终于开口了。
按照世俗的定义,这些年,他的一切确实都在变好。
“挺好的。”方致远回答。
“宁静呢,怎么没一起过来?”
原来她都知道。
方致远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她临时有事,来不了。”
柏橙笑着:“刚才我遇到老巴,问起你,他都跟我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