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昏话,”秀秀察觉不对,“您突然间是怎么了?”
我嗫嚅道:“我眼好了,你就要走了。”
“我不走,您不是说过谁都不许提走吗?”
“答应我,不走好吗?”
“我答应您,只要您不赶我走,我就不走。”
我忙点头:“说定了!”
秀秀默了片刻,轻声道:“我才怕您赶我走呢。”
我伸手抱紧她,信誓旦旦:“不赶,绝对不赶!”
“要是未来的少夫人要赶我走呢?”
我心中一急,脱口而出:“没有少夫人!”
秀秀身体一颤:“什么?”
我顿觉唐突失礼,立刻放开手:“眼睛好不好还难说,这种事……总之谁说都不算,我说的才算。”
秀秀笑了笑,没说什么,继续为我换药。
秀秀说不会走,我便吃了颗定心药。管世事如何,我只要眼前的日子持续下去就好了。
韦俊和高桧来见我得越发勤了,他们大约是怜我目盲、出行不便,总是来拜访我、而不约我出去。我们聚在一处合奏、高歌、畅谈、醉饮,好像渐渐回到了过去的时光。
终于有一天,蓝晓和他们一同来了。他们来时,我正在教秀秀弹琴。
秀秀弹奏快曲时总是凝滞,我看不见她的手法,她也说不清,便不知她到底有何障碍,故而从后虚抱着她、捉了她的双手、一点点教她。
突然蓝晓的声音远远飘来:“难怪不肯将此女送我,原是情深难舍。”
我全身一僵,像是被人捉住了犯罪的把柄。
秀秀推开琴站起,转身又扶我起来。
我朝来人拱手:“三位兄台。”
韦俊呵呵笑:“蓝兄好容易被说动了来,宗兄就让他妒火中烧了。”
我道:“多谢蓝兄还肯驾临寒舍、视我为友。”
蓝晓道:“我听说有方好琴,才来一遭,是看在琴的面上。”
我笑,知他嘴硬,吩咐秀秀将金语捧过去。
“呀,真是不错!”蓝晓夸赞着,拨弦声铮铮传来。
韦俊道:“是吧,没骗你吧!”
“琴本是好琴,然这弦更妙,”蓝晓问,“宗贤弟,这弦是何物啊?”
韦俊笑他:“这么快就是贤弟了?”
蓝晓不理他,又问了我一遍。
我回想舜语所说:“我也不甚清楚,据说是某种海鱼之须。秀秀,你知道吗?”
秀秀已退回我身边,道:“琼海深处有种鱼,鲛人称它为坚鲶或甲鲶。据说此鱼身长三尺二寸,全身如披甲,腮边须长至尾,且坚且柔,常被鲛人捉来制弦。再多的,我也不知了。”
韦俊问:“怎地姑娘知晓、宗兄反而不知?”
我羞愧:“此琴、此琴是杜氏小姐所赠,秀秀是从杜府来的。”
“曾有婚约的那家?”
我点头。
韦俊叹道:“呀,真是……”半响,他勉强挤出“缘分”两字。
☆、弦断谁人听(六)
我愧疚道:“我受了杜氏大恩,今生是无以为报了。让各位兄台见笑了。”
蓝晓道:“宗贤弟,我说句不当听的话,杜小姐已经去了,你还需尽快走出来才是。”
我拱手:“多谢蓝兄关怀,我现在很好。”
“很好?那你和这个丫鬟又是什么?你可别将对杜小姐的愧恨,转移至这个杜家丫鬟身上!”
耳边好像乍起一道惊雷,震得我一阵眩晕,我踉跄几步,立即被秀秀扶住。
“公子、公子您没事吧?”
听着秀秀的急呼,我镇定心志,我朝蓝晓的方向道:“我没有,我对秀秀不是……”
蓝晓走近道:“这琴虽好,这丫鬟虽好,劝你不要放在眼前,被故人痴缠难脱!”
我气极,忍不住伸手推他:“胡说!没有痴缠,莫要污蔑!”
“好了、好了,怎么动上手了!” 韦俊插到我们中间,“故人若鬼仙,不可乱议啊!”
“最好不是,”蓝晓道,“宗贤弟,我是为你好,玩玩便罢了,不要付错真心,免受其苦。”
我身体抑制不住的颤抖:“我才不是玩,我都是真心的,与你们是真心,与她也是真心!”
蓝晓甩下一句“好自为之”便大步离开,我胸中有一腔怨怒却不知发向谁。
韦俊将金玉递给我,笑道:“琴是真好,人也是真好。”
我也不知他指的是谁。
高桧一直未说话,开口就是告辞:“我与蓝贤弟一个意思,都是为你好,你好好想想。”
我愣愣的站着,也忘了行礼,任由他们走了。
“公子,”秀秀接过我手里的琴,轻声道,“你的朋友,他们是不是误会了?”
我深呼吸,平复心情,想了又想,鼓起勇气答:“不,他们没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