舆论,永远是随着下一个舆论的到来,随之冲淡,然后被人们淡出视野。
一直用幕遮着的白楼,就这样,一步一步地从百姓口中的谈资之中消失了。继而津津乐道的,还是跟李伯言有关,那便是忽然之间,永州不少大户招收佃户一事。
李伯言本来没想过,事情能够发展地如此之快。最先有动静的,居然是老何家。首先用了大量的银钱,包了不少湖滩沼泽之地,大肆屯田,继而宣布,何家佃户,一律免去丁税户税。这样一来,永州早就怨声载道的佃户们,一窝蜂地朝何家涌去。
其余的土豪地主,在抽穗的时候,便请不少老农看过,按照从李家拿来的稻种,一亩地的产量,确实能够达到七石,有些好点的田,甚至可以达到八石,九石的亩产量,这下,拿到李伯言提供稻种的土豪们都疯了,统统打出免丁税户税的优惠待遇。
他们也不傻,一亩田当三亩田用,但是一个人不能当三个人使唤啊。永州有的是田,就是没人耕而已。面对这些豪门大户的疯狂招工,一时间永州的官员糊涂了。
这是太阳打西边升起了
大宋的户籍制度,由于战事动乱,很是宽松。除了有地的主户,客户的流动,很是频繁。永州二十几个大户纷纷免了丁税、户税,附近几个州县的佃户都往永州跑过来了。
诸如楚家这样的大户,底下的客户,一下子多了几百余户,永州一瞬间,多了几千户的人口,这让范念德坐不住了。
有什么事情,能比这事还让范念德震惊。这绝对不是多了几千户人口的事,而是这些拥田大户们主动肯帮客户缴纳户税、丁税,这样前无仅有的破天荒,让范念德老泪纵横。
这事情,当初临川先生功败垂成,晦翁知漳州时,提出类似的“经界”,又遭强烈反弹,如今,永州的这些大户,前无仅有地主动提出代缴户税、丁税,让他何等地震惊。
他第一个想到的人,便是李伯言。代缴丁税、户税的措施,是从李家开始,当初以为是玩笑之举,然而如今这状况,根本就是他想都不敢想的画面。
“大郎大郎啊”
李伯言还未从书房出来,便看到范念德连官服都未换,匆忙跑来。
“范公,您这是”
范念德一把抓住李伯言的手腕,神情激动地问道:“告诉老夫,你是如何办到的”
“什么如何办到的”
“永永州的那些个豪门大户,为什么一个个都免了佃户的户税,丁税这这短短半个月,为何永州多出来几千户口”
“几千户吗这些家伙下手倒是挺快的啊。”李伯言原本以为,多少也得等秋收之后,待到农闲之时,这群老家伙才发力,没想到,这群精明的家伙,在稻谷抽穗的时候,便看出了苗头,开始纷纷出手。
范念德见到李伯言还卖关子,真想一巴掌呼过去,但又舍不得,着急道:“大郎,你这个要急死老夫啊,快说到底怎么一回事”
“要让永州一下子平白无故地多出这么多的客户,自然是不现实。不过如今大宋税重,这些豪门大户,纷纷免了这些佃户的丁税户税,自然是将其他州县的佃户都吸引过来了,永州自然多了不少的人口。”
“要死了,老夫问的是这事儿吗老夫是问,他们为何会免了佃户的丁税户税,总不能是嫌钱多吧你莫要告诉老夫,这里头没你的事儿。”
李伯言哈哈一笑,道:“这几个永州大户,得了晚生给的一些稻种,每亩田地能够出米七石,永州如今地广人稀,佃户雇佣不足,这些地主们又”
“出米七石”范念德直接打断了李伯言的话,只因为出米七石这四个字,那么所有的事情都容易解释了。一亩田若是单单出米二石,按照永州尚不发达的农业水平,一户人家两到三个壮丁,顶多也就是百十亩地的耕作水准,刨去每年夏秋的正税,再要是缴纳佃户的人税、丁税,另外作为主户,还得承担田税,那样子算来,这些永州大户定然是不乐意的。
所以永州不少田地,宁可空着荒着,也无人耕种。因为一旦耕种,就意味着主户要缴纳田税,按照如今永州的人口跟田亩的比例来看,恐怕会入不敷出。
然而现在不一样了,每亩出米七石,等于说,只要底下多一户,夏收加上秋收,就能足足多出一千石,那么光这一家佃户,就能为他们每年创收一千多贯也难怪,这些大户们会如此疯狂,不计成本地招佃户了。
范念德恍然大悟,现在若是不先下手为强,等到这个风声传开来,恐怕荆湖之地的佃户,立马就会成为抢手货。
一千贯啊那可又是多出来的十亩地与这么疯狂地利润想必,那些佃户的丁税户税算个屁啊。也难怪,这太阳打西边出来。
范念德这小心脏,跳得有些承受不住了,颤抖着嘴唇,看着李伯言,道:“这这我得立马上奏朝廷如今良种,必然要举国推广”
“范公莫急。”
“废话我能不急嘛此等利器,怎能单单成为这些富户攫取利益的手段老夫就算为了政绩,也不能私藏此等神物,于国于民,都应该上报官家”
李伯言看着范念德一副心系社稷的样子,安抚道:“正因为关乎社稷,还有关心范公您的前程,所以我才不让范公您上报的。”
“为何”
李伯言凑近了,小声说道:“这个秘密,范公千万不能透露出去。”
“你说便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