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穷,现在还穷。
周宏不是个体谅民心的人,他也未有从政的心思,对于这破坏了山城美景的土路,对于这拉低山城文明素质的山村,他只顾马不停蹄。
车窗外向后倒的景象与他何干?车载导航仪的实时路况,更容易让他集中注意力。
梣音在电话里言简意赅,把来龙去脉一概说了,周宏听懂了,也没多说,嗯,好,是他此刻能回应的话语。
不是不计较,而是计较不起来。梣音的哥哥有难,梣音的担心确实让他心底发酸,但要对事不对人,他周宏得去救。
他最早到,从车后座里拿出几片土司,上面涂满鱼子酱。高书记没忘让珠姨给他捎上几份。
周宏神色如常的的吃着。
父子两的爱好出奇的相似。
远远望去,这村庄自然谐和,落了片白茫茫大雪的庄稼上,闪着寒冰,冷意从四面八方而来。挂着纸灯笼,贴着春对联,皆是褪了颜色的大红,成了粉红。
周宏的腮帮子左右鼓起,轮流交换,他不动声色的打量这一切,如同衡量杨彦青这个对手的能耐。
村口汇聚起一伙村民,他们的脸黄红交错,黄的是脸朝黄土,红的是背朝天。
对于周宏开着一辆价值不菲的车,着实让他们看上好一会,在村口小卖部里打麻将的妇女也不打了,磕着瓜子直往土路上扔壳。
周宏收了目光,耳边是飞驰而来的汽车轰鸣声。
他望去,是关了警笛的警车,在土路上把车来的飞快,是急着要去洗车吗?
等到来人下车,是个性十足的女人,和年轻的小警员。
“我看,保准是二蛋你家婆媳又偷人了,这警察来断家务事了!”
磕着瓜子的一位妇女嘴上也没闲着,她粘着口水的瓜子壳都快飞到那个叫做二蛋的脸上去了。
“呸呸呸,说什么话呢!我儿媳妇都在医院里生下大胖孙子了,我婆媳怎么会干出这种事!”
二蛋心急,年过半百却也老实巴交,最受不了别人嚼舌根,更何况当着他的面。
“嘿嘿嘿!”
妇女不说话了,笑的一脸深意。
汤恩下车,立刻就看见周宏,他气质那样独特显眼,实在不好忽略他。
“杨梣音没来吗?”
话里有化不开的谴责。
“她脱不开身。我来就够了。”
周宏为梣音解释着,只有遇到梣音的事,他才会出奇的有耐心。
汤恩不说话了,内心很不满,说好一起来找杨彦青了,她杨梣音不是真心实意的对吧?
年轻警员和她处了一段时日,知道她忽然不说话定是心情不好,他拍了怕她的肩膀。
周宏不会管别人心情的好坏,他走在最前面。首先要把事情解决,把这个叫做杨彦青的人找出来,毕竟他老周家还有那只犬种等着他去解谜。
“这家小卖部是谁开的?”
他个子极高,站在敦实的人群中间,吐着标准的普通话。
“我……我的!”
二蛋在人群中举起手,上面是冬天的伤痕,开裂一道道,生活水平可想而知。
此时二蛋心急害怕极了,不会真给那女人说中了吧!他家那败家娘们!
“你们都快散了,快找间屋子我们问些话,都是公事公办,不抓人,你们不要怕。”
穿着警服的小警员已有些经验,他知道农民大多没文化,对司法充满着敬畏。
他给众人亮了下自己的警员证件,信服力度加大,更方便问话。
“我们不怕,你们都是人民群众的英雄!”
方才取笑二蛋的妇女嗓门极大,为表自己的一片冰心,都快走上前了。
小警员笑了笑,挥了挥手,示意大家都散了吧。
二蛋还是有些紧张,他不是没看出那个妇女眼中的深意。
“叫什么名字?”
“二……二蛋。”
“问你大名,别紧张。”
“张二蛋。我媳妇……叫徐良妹,儿子叫张飞,儿媳妇叫方花。”
“行行行,别回答太多。问什么答什么!”
二蛋快速点了点头,生怕自己积极配合的模样没被警官看到。
汤恩突然觉得紧绷的气氛略有缓和。
“听你儿媳妇说,昨日有一伙打扮奇怪的人来你这消费?是不是?”
小警员切入正题,拿着纸笔记录口供。周宏不是专业人士,他打量着这间小卖部的光景。
老旧电视机,有线收音机,古朴小算盘,整齐排放在木制玻璃柜台面上。柜子里是低廉的包装袋,不外乎一些方便面,小面包,火腿肠,小饼干之类的,上世纪火热的食品,在这间小卖部里有迹可循。
麻将桌只有一张,塑料破旧椅子五六张。上面掉落着一只布娃娃,碎花土布裙子,脏脏的头发。
又有些乱象,除了电视节目,人们能够消遣的只有这粗俗的娱乐。
“还正问你话呢,发什么呆呀!”
小警员的笔愣是没继续写下一个字,看这个傻里傻气的农民汉子,他气不打一处来。
“警察同志,我这正不在想呢!”
“想到没有?”
汤恩都快等不及了!杨彦青昨日来这小卖部买东西,会不会今日就离开这里了?想想就觉得有可能,这希望又该破灭了!
“想……想到了!”
“二蛋,你把你知道的都说一遍,这样问你,你还会紧张,我们的效率都低了。”
年轻警员善解人意,他不给二蛋政治压力。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