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有眼力见儿的小刘赶紧接过去给师傅倒水,石师傅嘱他把茶沏得浓些,小刘爽快地应着。
三娥心想,就他们那不太隔音的红砖间壁墙,夜里倒是没听见小弦子有什么哭闹呢,这石师傅家里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儿,她逮个四下没人的机会凑过去,“师傅,锦瑟姐和卢老师还好吗?有啥事儿的话你别瞒着我,多个脑袋就多个主意。”
显然石师傅这边暂时还没什么状况,能让她焦心的就只剩下女儿女婿的事儿了,三娥这么问也是有根据的。
“锦瑟他们单位的hwb最近逼得紧,昨个儿又是一晚上没让回家留那头问话,今天一早才给放回来……唉……本来她就为着卢坚的事儿发愁,哪儿还禁得住这么折腾,造孽啊……”
“那您今儿还来上班?还是拖个病假回去吧,反正也没什么活儿。”
“就算干呆着我也得在这儿,他们两口子都这样了,我这边可不敢再出什么岔子,不然一家老小还过不过了。”半百的石华年原本因着积极投入的工作和斐然的工作成绩一直给人英挺刚强的女性形象,此刻三娥却觉得她更像一个柔弱无助的半老妇人,没了丈夫的呵护,还要替子孙操心,让人心酸。
石师傅签完几张下料单却没急着递回给三娥,捏在手里问她,“听说你把一小孩儿带来上班了,是那个姓何的吧?”
三娥点点头,她的那点儿事儿,除了孙继卉,也就只有石师傅母女俩了解得多一些。
“你个大姑娘家的还没成亲,带着这个身份的小孩到厂里来,怎么这么不替自己考虑考虑呢?”石师傅又恢复了作为前辈的威严,“把你手头的事儿忙活忙活,然后我放你一天假回家带孩子去,就算你不怕那些闲言碎语,也得给付春生考虑考虑,男人的心都脆着呢,闲话听多了免不了要多想的。”
三娥咬咬嘴唇,“师傅,春生不是那种小心眼儿的人。”
“心眼儿大你就能胡来了吗?吃了午饭赶紧领孩子走,下午别过来了,顺便还能替我去看看锦瑟她们娘俩,我这人来上班了,心还扔在家里放不下呢,有你在我安心些。”石师傅故意给她派任务,就是想让她尽早领孩子回去。
“可我今儿回去了,明儿还得带着孩子一天呢,躲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反正都带来了。”
“换休!”石华年翻看桌子上的考勤记录,“你看看,你国庆节值班的三天还没调休呢吧,就这两天了,正常换休,谁也说不出啥来。”
三娥点点头,“那行,我吃了中饭就走,你也知道我懒得一日三餐地做饭,蹭完午饭总可以吧。”三娥跟她撒娇,若是按着她十八岁的年龄,石华年这位师傅也就算跟当妈的一样照顾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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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三娥去小库房接何杏子去吃饭,汪师傅还一直夸赞这孩子懂事听话,一个上午都老老实实地自己玩,没给她找半点儿麻烦。三娥也是心疼这小孩,半个世纪后的这般大小孩儿个个都跟王子公主似的,又提倡个性解放,哪个不是闹得锣鼓喧天鸡飞狗跳,这懂事儿早的反而让人看着心疼。
“杏子冷吗?小姑姑还不知道今天中午食堂里有什么好吃的呢,不过我猜肯定有肉吃,说不定还有蛋汤喝。”三娥扯着何杏子的小手往食堂走,雪已经渐渐停住了,地上结了一层薄冰,有活泼淘气的半大小伙子就踩着大棉鞋在冰面上打滑哧溜,看得杏子有些眼馋,也想试试。
三娥拉着杏子一只手鼓励她,“别怕,我拉着你保证不让你摔跟头,对,先助跑几步,然后两只脚一前一后地滑,对了,左脚上冰之前再用力地蹬一下地就能滑得更远些……”
她低着头专心地指导何杏子溜冰玩儿,随时提防着何杏子一个没站稳好及时拉住她。杏子脚下用力一蹬,三娥以为她要挑战前面那条比较长的冰道,却没想到她手上也是猛力一挣,从三娥的手心里挣脱来开,随即沿着路边便道朝前跑去。
何杏子一边跑,一边大声喊着,“妈妈,妈妈,等等我——”
三娥心里警铃大作,她抬起头果然看到前面二三十米处回头的几个女人里,有一个挺着大肚神情慌张的,正是林红霞。
三娥脚步飞快地追上何杏子,两只手牢牢地拽住她的两条小胳膊,“杏子杏子,快别喊了,小姑姑忘记告诉你这食品厂里有个阿姨长得跟你娘有点儿像,咱们认错人了啊,认错人了——”
她这边扯了个谎来安慰情绪激动的何杏子,对方的小脸儿上半信半疑,眼睛里还挂着湿湿的泪珠。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惊呼,“哎呀,红霞,你流血啦——快来人啊——”
三娥寻声望去,就见越围越多的人群中,林红霞仰躺在地上,具体什么情况她看不真切,好像是林红霞刚刚摔了一跤。这雪后的地面有些湿滑,估计是刚刚何杏子那一声妈妈叫得林红霞吓破了胆,刚想快步逃走却没曾想一脚踩到了冰面上,脚下一滑,沉重的身子就妥妥地摔到了冷硬的地面上。
围观看热闹的越来越多,叽哩哇啦都是慌乱的吵闹声,三娥搂着何杏子更不便近前,只抓着一个路人甲大声对他说,“前面好像有孕妇摔倒了,你们看看赶紧到哪里拆一块门板什么的抬着送到医院去吧,那可是两条性命哪!”
路人甲听了这句操作性强的建议立即跑着去照办了,三娥自然也没了带何杏子去食堂蹭饭的心情,转而对杏子说,“走吧,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