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青在大漠急行军三日,已摸索出些骑马的经验,元修所说,当初在马场上就教过她了。她腰身一僵,刚要说他习惯难改,忽觉腰间有热浪淌过,身子忽轻!她坐在马上,马儿颠簸,原是极费腰力之事,此时竟丝毫也不觉得疲累,战马嘶鸣一声,速度忽快!
元修夹紧马腹,跟上来与她并肩驰骋,眼望草原深处,未曾看她一眼。
“多谢。”暮青谢了声,便将心神全都放在了策马奔驰上。
元修目光未动,护在她腰间的手却微微动了动,身后便是追兵,他心头疑惑异样之感未存留太久,只暂时压下。
月杀望一眼元修的手,回头望一眼紧咬在身后的追兵,袖中极细的光芒在月色中隐动,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按住不动。暮青伤了呼延昊的神驹,他此时所骑的胡马与他们的一样,都是草原骑兵的战马,无甚孰优孰劣可言,他骑术再好,要追上来也不容易。
还不到他必须动用独门兵刃之时,且先瞧瞧情形!
元修和暮青在前,魏卓之和孟三在两翼,月杀独自断后,五人又组成阵型,在草原上奔驰突围。呼延昊率大军紧咬其后,每一次拉近距离,元修总能带着暮青再将他甩开,草原月色下,驰骋的人马两股黑风一般,靠近,拉开,周而复始,一个时辰奔出近百里!
元修始终不曾放开暮青,暮青望他一眼,他戴着面具,面色黑红,一张五胡男儿的脸,唯那紧盯前方的目光如铁。一个时辰的强行军,马速跑到了极致,莫说人累,马也乏了,双方人马速度都慢了下来。前方草原一望无尽,一个人影都没!元修既然带他们往这边来,西北军应是从此方向过来,一个时辰,他们奔出了近百里,西北军的行军速度应该也不慢,两相驰近,应该快遇上了!
顶多再有半时辰!
暮青扬鞭,目光如石,尽量将心神都放在策马上,以减轻元修内力的耗损。
半刻钟,身后呼延昊紧咬上来,暮青一夹马腹,与呼延昊又拉开距离。
一刻钟,呼延昊忽然慢了下来,一把夺过身旁来不及停下的小将的弯刀!
两刻钟,呼延昊重新咬紧上来,手中弯刀向着暮青的后背,扬刀,一掷!
前方忽有黑影出现在地平线上,马踏如雷震,军容似星河,黑压压一片,却比那出现在地平线晨阳还令人觉得生机焕发。呼延昊的大军惊住,那掷出的刀在半空中铿锵落地,却无人注意到刀落地前有道极细的光芒闪过,连呼延昊都望着前面草原的地平线,听前方元修大笑一声,抬手一掷,一道白色花火炸在夜空中,远处鲁大忽然仰头!
“大将军!”
还以为赶到狄人部族最快要凌晨,未曾想半路遇上元修五人,鲁大远远望一眼元修身后,骂一声,“娘的!大军听令!给老子接应!”
西北军急行,呼延昊却率军停了下来,他只带了五千人马出来,而西北军少说是他的十倍数!
“撤!”西北军出现在此处绝不算好事,若那五人未被他识穿身份,最晚凌晨,他们会出现在……狄部草原!而凌晨,草原上狄军与勒丹军也该人乏马累,死伤无数……
呼延昊心神一凛,面色黑沉,忽喊了声撤,便扬鞭策马,向西边一转,率军直奔桑卓神山山口!
此处桑卓神山山势已平缓,远望如一道小山丘,越过之后,绕桑卓神湖,往前驰五十里便是塔玛大漠。大漠上有狄人常年布置的短箭机关阵,他知道埋在何处。
呼延昊这边带人逃向塔玛大漠,元修五人等不及与西北军会和便追了过去,战局逆转!
元修将手收了回来,全副心神紧追呼延昊,半个时辰,金乌初升之时,呼延昊率军驰上大漠。日色金黄长风烈,大军如鸦,疾驰起黄沙,黄沙如狂。
暮青远望呼延昊背影,心知他有部族不回,偏往大漠来,定有诡诈。西北军眼看便要跟上来,深入大漠必有险,要杀呼延昊,此时是最后的时机!
刀刃在手,她策马急追,刀尖指向呼延昊的后心!
正当此时,元修身后传来鲁大的喊声:“大将军!”
随那声音而来的是一道呼啸风声,重如沉铁,砸碎烈风,直掷元修头顶,元修纵身而起,马驰出,人在半空,翻身鹞跃,伸手一接!
神臂弓!
神弓如铁,铁箭入弦,元修人在半空,转身间一箭驰裂苍穹,穿云逐日,破九天疾风,刺大漠黄沙,纵射呼延昊后心!
呼延昊闻身后惊风来,策马往旁边一躲,那重箭擦过他身旁,狂风扫马,前方炸开血花,一名小将腰上被开了个洞,马翻了几匹,数人坠马,被后头驰来的战马踩踏成泥。
呼延昊的战马扬蹄长嘶,马匹受惊,疯了般驰了出去。他放开马缰,人纵起,落上死了的小将的战马。
“大将军!”鲁大又高喊一声,三箭掷来,元修接过,箭气如狂,灌入内力,叱咤如雷,一箭封了呼延昊前路!
马匹惊翻,呼延昊翻落在地,一箭射在他脚旁,黄沙翻起如风暴,呼延昊抬手一挡,就势翻身,忽觉身下一陷!
黄沙松软陷人,有簌簌沙落之音传来,呼延昊心一沉!
流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