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下水得先点暮青的穴道,要点穴道还是得先脱神甲。幸亏月杀身为影卫,夜里视物之能颇强,不必四处摸索便能瞧见神甲的衣带。元修见了将目光转开,只是转开的工夫,月杀解了神甲,点了穴,又将衣带重新系好。他抱着暮青站起来时,元修带着孟三下了水,暗河水冰凉,以两人的内力来说,如此寒气并无妨,但孟三伤重,暮青乃女子之身,寒气必不可久受。
月杀跟在元修身后,一入水便见一道地下暗窟,暗流吞人,四处涌动,月杀跟着元修避开,闭气全力潜游。水声汩汩,对耳力影响颇大,月杀警戒提防着四周,一路除了暗流外,果然未遇暗招。
数到三百多时,头顶有亮光射来,金红染了暗河水,艳丽如血。
元修揽着孟三上浮,月杀跟上,浮了一阵儿,冒出水时,见夕阳斜照大漠,青草连绵,孜牧河蜿蜒如带,河塞辽阔,一目万里,金红照人。
傍晚的荒漠草原,初见以为荒凉,再见忽觉壮美如画。
两人上岸,月杀匆匆解了暮青的神甲,穴道一解,却久不见暮青呼吸。月杀一惊,待要动作,身旁忽来一道霸力,元修沉着脸将暮青扶起,孟三被他点住穴道盘膝坐在草地上,不待月杀出声,元修便以掌抚上两人后心。
河畔忽有烈风起,风卷着草屑飞落入金河,顺流而远,河面有雾色渐起,夕阳残照,透雾色成缕,映若蜃楼。待那蜃楼淡去,岸上暮青和孟三衣衫已干,气息匀畅,只是未醒。
“衣甲系好。”元修起身,负手远望。
月杀面冷,正待说话,忽然转头望远。
漠色黄风起,有马蹄声远来,不一会儿上了大漠山丘,驰逐如黑龙。
那黑甲……西北军!
月杀瞥一眼元修,又瞥一眼暮青干了的衣衫。怪不得元修为她通行经脉百穴,还要以内力散了她衣衫的湿气,原来西北军就在附近!他先行探路,上来后应发了讯号出去。
元修身上带着响箭,孜牧河离桑卓神湖不远,他不知落下地宫几日,但西北军定在大漠寻他,草原上战事定紧,他发了响箭出去,十有军中将领会见到,只是他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西北军的将领元修都识得,领头那将领是戍守石关城的右将军赵良义,身后所率有四五千骑,远远见元修立在河边,赵良义不待驰来河边便跃马而下,“大将军!”
大将军没死!
“大将军!”黑黝黝的精瘦青年,奔来元修身边,未开口眼圈已红。
“良义,骑兵在外,不下战马,你违了军纪,还不如你的兵。”元修将赵良义扶起,笑比夕阳灿。
赵良义愣住,回头看那大漠沙丘,五千铁骑如龙,望河岸,军容似星河,儿郎们面色激动,却无一人下马。赵良义傻眼一笑,一指众兵将,骂道:“你们坑爷爷!下战马要挨多少军棍来着?你们伍长、陌长是哪些?回去替爷爷挨!”
“有你这等将军!”元修笑骂,一拳砸向赵良义胸口。
赵良义捂着胸口嗷地一叫,骂了句粗话,道:“还真疼!真是大将军!您没折在那地宫里?”
“地宫?”元修笑意敛去,“你们见着地宫了?”
“见着了!那里面的机关可真难搞!死了不少兄弟!”赵良义道。
“派人去,要他们撤出来!”元修道,回头看一眼暮青和孟三,“可有军医在?先回关城!”
“军医!”赵良义回头一喊,这才发现元修胳膊和腿上都绑着布条,衬着他身上黄金颜色的软甲,颇为扎眼,“大将军,您受伤了?!”
他刚才太激动,竟没发现!而且,大将军身上穿的甲衣是啥?
赵良义这才发现不仅元修身上穿着此甲,河边三人身上都穿着,只是三人都还戴着胡人面具,一时分不清谁是谁。
这时,军医从后头驰来,到了河边下马,提了药箱下来,要先给元修看伤,元修道:“先看看孟三,他伤得重,周二……英睿伤得轻,不碍事,不必瞧她。”
军医瞧伤要把脉,她是女子,断不能被把脉!
元修眉头皱得死紧,他总算知道上俞村中时,她为何宁肯得罪齐贺也不叫他治伤了,什么孤僻!
那军医在军中有些年头了,深知元修的性情,便未坚持,依着他先去给孟三瞧伤了,他分不清哪个是孟三,哪个是暮青,但到了近处一看伤情便知晓了。
孟三身中五刀,大多在腹背,刀口颇深,却还有命在,那军医见了心中称奇,但替他清理伤口时,却发现上头已上过药,闻着有异香。那异香他曾闻过,在吴老的医帐中,那药吴老视若珍宝,乃图鄂族圣药,千金难求的三花止血膏!
那军医自不会想到是暮青身上带着此药,只以为是元修出来时带在身上,暗道孟三也是命大,碰上此药算是捡了一命。
军医救治孟三之时,赵良义问:“大将军,您身上穿的是啥?”
“此事回去再说。”元修未明言,神甲之事非轻,此地不是说话之处,事若传扬出去,天下间不知有多少人会盯着这座地宫,“你先派人去地宫,把人都撤出来,里面机关重重连着暗河,若误触了机关,水淹地宫,一个也出不来!”
殿门关上的那一刻,他已不愿那些神甲再现世间,水淹地宫虽不错,但不能拿他西北将士的命去填。暗河水已经涌入圆殿了,地宫早晚被淹,只需时日罢了。到时派兵驻守孜牧河和地宫口,待水淹地宫再撤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