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是对的……
他突然想去看看珍妃,却又害怕看见她流着泪指责他的模样。
这几日,皇上悄悄遣人打探珍妃的境况,得知她言语神情并无异常,晚间却总爱抱着谢尧白入眠,不肯一个人睡。
她是不是……将谢尧白当作她唯一的依靠了?
阿容不晓得。
她只偶尔会觉得,自己像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每每这般一想,她对这皇宫的牵挂便会少一分。
阿容催促着谢昀早些开展假死计划,随便来一场意外,让“容昭公主”这个本就不该存在的人彻底消失。但谢昀显然比她要慎重得多。他要想一个体面的死法,为她寻一个合适的身份,当然还有最最棘手的容貌,新的阿容可以与容昭公主相似,却不能完全一样。
谢昀的计划还未制定完成,北狄便再一次攻来。皇上立时将杨大将军派往边关。
若是战况不妙,谢昀也该离京了。可能是明年去,也可能是明天。
这场假死,要么推迟,要么加紧。
恰似一场博弈。要瞒过普通人自然容易,但皇上手眼通天,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想要遁走何其困难,瞒天过海更是难上加难。
阿容想到了晏雪照。他若是肯出手相助,自然会简单不少。
这回来茶楼便是为了“偶遇”晏雪照。但是阿容有些不确定,不确定他是否已经离开了京城,或是恰好今日有事没有跟着她。
这份不确定在她饮尽了第二杯茶后变得更为浓重。
恰在此时,门口进来了一位气度不凡的贵客,带进了一阵清凉的气息。阿容的嘴角渐渐勾起来。
晏雪照装作刚刚看到阿容的样子,讶然挑眉道,“真巧,又碰见言姑娘了。言姑娘不介意晏某坐这里吧?”
“晏公子请。”阿容努力憋着笑,尽量作出一副客气有礼的模样。
“多谢。”晏雪照掀了衣摆坐下,笑道,“言姑娘今日这茶算我的。”
这回是在大堂里而非雅间,因此晏雪照也没有煮茶,而是循规蹈矩地点了茶,在等待的空当与阿容攀谈起来。
“言姑娘怎得一个人出来喝茶?是有心事吗?”他还记得阿容上回出来喝茶的时候还有两个小伙伴以及各自的丫鬟小厮,这回却形单影只了。
他这个做爹爹的就是操心这操心那,生怕阿容被小伙伴孤立了。
阿容点了点头,“我有一个朋友出了点事,向我倾诉,但是我对她的事没有丝毫法子,觉得自己实在没用。”她露出沮丧脸。
晏雪照看不得她沮丧灰心的模样,立即便问,“是何事?若是方便讲出来,我可以与你一同想对策。”
阿容摩挲着茶盏,娓娓道来,“她突然发现自己不是父母亲生的,想要去寻她的生父生母,又担心寻到了却不受待见。”阿容这话一出,晏雪照的身子都坐直了些。
“晏公子,你觉得她应该去寻生父生母吗?”
晏雪照仔细辨别着阿容的神情,没有瞧出丝毫异常,想着大抵是凑巧了。他的眼神微黯,“若她现在的父母收养她是出于好心,且她在现在这个家生活得好好的,自然不该去寻……”
阿容的呼吸声渐轻,“若她生活得并不开心,她想离开呢?她的生父生母会不要她吗?”
“我不知道。”晏雪照看着阿容,清浅地笑起来,“但我想,若我是她的生父,应当是日盼夜盼,就盼着她能回来。对了,她是个姑娘吗?”
阿容心里流淌着又酸楚又甜蜜的河流,轻轻点了头。
“姑娘好啊,我最喜欢女儿了。”他啜了一口茶,笑得fēng_liú蕴藉,说出的话却教人啼笑皆非,“算命先生说,我这命里就缺个女儿,有了就完满了。”
阿容的眼神柔软极了,却用笑意将其掩盖。
晏雪照认真道,“言姑娘别看我看着年轻,其实我已经三十好几了。若我有个女儿,合该有你这般大了。”
两人说话的时候,旁边有两桌人起了争执、大打出手,且看他们的打斗的模样还有几分本事,大堂里的人陆续离开,店小二也躲在一旁不敢相劝。
晏雪照见怪不怪,手中的茶盏都不曾颤动一分,“言姑娘要不要去上面?”
他担心阿容被吓着。若在往常,阿容肯定会换一处地方得个清静,但现在对面便是她那“天下第一剑”的爹爹,她摇摇头,满脸淡定,“不必了。”
于是他们仍在这一桌喝茶。
“言姑娘好定力,我瞧你是习过武的,不知是师从何人?”晏雪照感觉出来阿容有内力,且还不算弱,应当是有人教导的。他自从晓得自己有个女儿之后,便想好好护着她,若她想习武,他便将周身的本事都教给她,如今看来,也不知是谁率先在她体内打上了烙印。
阿容笑起来,“是我哥哥教的。”
晏雪照难免有些心塞。恐怕阿容自己都不晓得,当她提起这个哥哥的时候笑得有多真切。她应当很喜欢那个哥哥吧。
阿容心思纠结,不知该如何说破他们的关系。晏雪照出于保护的初衷才这般隐瞒,却将难题留给了阿容。这般一想,晏雪照和谢昀其实有些相像,都为了保护她、不为难她,而将心思和真相深深掩埋,最后却要她亲自戳穿。
她深吸一口气,“晏公子……”
这时,隔壁桌的茶盏飞掷而来,晏雪照从筷筒里抽出一根竹筷,手指一动,竹筷飞射而出,与空中的茶盏迎面撞上,发出“叮”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