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
书页只翻过两页,门外突然有人敲门,唐缓直了身子,问道:“谁?”
“是我。”
唐缓闻声愣了愣,此时他应当在前院席上,怎过来寻她了。算起来,她快有两日不曾见到酆暥的面了,若是以后成了一国之主,怕是会更甚。
心下一叹,唐缓将人让进屋中,问道:“你不去前院,到这来做什么?”
略显疲惫地捏了捏眉心,酆暥有些无奈道:“席上没见到你,我如何坐得住。”
“你又不是不知,我不喜欢这样的场合。”今日席上有女眷,若是她去了,八成会撞见那位指挥使大人的千金。
酆暥一时间似是有些犹豫,“今日有客人为你而来,若是可以,便随我去见上一见吧。”
平日里酆暥从不勉强她,今日的客人,她倒是有些好奇了。
随着酆暥在众人的注视中跨进门,唐缓刚刚站稳身子,便听一道童音高声欢喜道:“阿姐!”
唐缓循声看去,便见包子脸举着白胖的小手,正向她挥舞的起劲儿,而他身旁,是许久不见的穆姜一行。
不由自主地低了头,虽过去许久,唐缓依旧有些不知如何面对她血缘意义上的亲人。她正想退开几步向回走,手却被人牵住。
她有些乞求地看向酆暥,却听他在她耳边道:“便是走个形式,婚姻大事到底要遵父母之命,有他们在,可免你日后受流言之扰,否则我便是做的再周全,却到底难堵天下每个人之口。阿缓,看在你父亲救了我一命的份上,便给他们个机会罢。”
这一次,唐缓未再挣扎,随着酆暥在主位落了座。
席间众人神色各异地打量唐缓,一人口快问道:“不知这位是?”
“这是我家的女主人。待我登基之日,便是她封后之时。”
众人包括唐缓在内,皆有些吃惊地抬头看向酆暥,却见他神色认真,无半分玩笑之色。
“哈哈,不愧是寡人看中的女婿,缓儿交给你,我与皇后便放心了。”穆姜笑言,中气十足,褚皇后仪态端方,含蓄微笑着点头。
这唱的又是哪一出?
唐缓惊疑不定地看向二人,酆暥与穆姜却各自喝酒吃菜,无人看她。
唐缓不解,席间众人却恍然。
前几日,益国发文昭告天下,穆姜册封了一位广和公主,且破天荒地赐了封地,正是原来的青州六城。今日一宴借了在场人之口,不久之后,全天下便会知道,昔日的北静王、今日的后襄新帝娶了益国最尊贵的公主为后,襄国的版图,时隔二十多年后,终于得以完整。
听闻穆姜之言,酆暥举起酒杯,对穆姜道:“晚辈谢陛下信任,今日在此立誓,此生唯有阿缓一人,若有负此言,便叫天地共惩。”说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一句话掷地有声,只叫众人瞬间惊呆。
穆姜知晓,酆暥今日种种,皆是为了唐缓,他想在今日彻底绝了天下人不该有的念想。只是便是他也未曾想到,酆暥会如此干脆地发了这样一个誓。
在座各位大人望了望不远处的女眷席,心中皆是不甘心地长长一叹。
唐缓终于理解了身边之人的良苦用心,她悄悄握了他的手,只觉整颗心都胀得满满的,眼眶却有些发酸。
缓了许久情绪,唐缓不经意间向女眷席望了过去,便见金锭小姐满脸愤恨地直视着她,不知是怨她虚伪,还是在心疼那一锭金子。
宴席后的第二日,各位大人皆各回各家,当日席上之事,不久便传遍了天下。
(五)
马车驶过承曲城的石板路,将要前去赏花的好心情因为同行之人而打了折扣。唐缓垂眸坐在马车中,错开了对面人的视线。
她本以为只有她与酆暥二人到十里街去,早上出发之时才知,穆姜一行今日启程回益国,正好与他二人方向相同,便一起上了路。
她与穆姜的关系虽不熟络,却并无心结,当年穆姜也是被算计之人,唐缓对他虽无父女情分,相处起来倒还算自在。穆姜此次前来,除却青州六城,丰厚的嫁妆也随后送到,虽然她并不稀罕什么广和公主的身份以及这些身外之物,却到底是领了穆姜想要补偿的情。
穆月清曾几次救过她的命,穆玥潼向来与她亲厚且娇憨可爱,她对这二人也是喜欢的。
但是此时,与她同在一辆车中的,是褚容夏和穆玥澜。她对这二人,实在生不出什么好感来。
她知道褚容夏几乎一直在看着她,偶尔她看过去时,便会对上一双慈爱而怅然的眼睛。而穆玥澜全程不知在想些什么事情,几乎都是走神的状态。
当唐缓再一次看向对面时,褚容夏终于开了口:“缓儿,娘对不起你。”她似乎伸手想触碰唐缓,最终却又有些颓然地放下。
短短的一句话说完,褚容夏已然落泪,唐缓怔怔地看着她,仿佛没听懂这句话一般。
从小到大,她曾无数次幻想过自己亲人的模样,也设想过无数种她被抛弃的理由,却都不是如此。当她知道真相的那一刹那,她觉得自己此生都不会原谅这件事的始作俑者,甚至连想起那人的脸都会深感恶心。
然而此时此刻,她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酆轸念,那个代替她成了侯府千金,被褚皇后万般疼爱的姑娘。
就如段筝歌当初将木姑娘当成了她爱护一般,褚容夏一直以来也将酆轸念当成了她,那个女人付出的所有关照爱护,都是为了那个被换走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