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王妃惊愣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像是在看着一个陌生人。她想要再说什么,却被陆琛一个冰冷的眼神定在原地。
良久,她被自己的侍女牵着,一步一步地挪出宫殿。
沙哑的嗓子,再无任何叫嚣的,一出寝宫,便瘫软在地,被后面紧跟出来的小公主一把扶起。
小公主想说出一点安慰的话,却发现自己嗓子发紧,这个时候,似乎什么语言都是浪费……
最后一个出来的是长公主。
她意味不明地看向一直站在原地的冷奕瑶,以及跪倒在她膝前的侍卫长,似乎笑了笑。目光饱含深意,却不置一词。
这期间,整个走廊,一片缄默。
远处的宫殿,却并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一片哭声,震天动地……。
寝宫内,处了刚刚殡天的皇帝,只有两个人。
大王妃冷冷地勾了勾唇,似乎颇为欣慰陆琛肯识时务。
“有什么话,就说罢,我听着。”陆琛垂着眼角,似乎懒得去看大王妃一眼。声音平静,丝毫没有一点动怒的痕迹。不过是短短一夜的时间,竟似乎一下子成熟了太多。再相比当初陆冥的死讯传出,他匆匆出宫,去d城找元帅时的鲁莽冲动模样,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大王妃深深吸了一口气,良久,平缓走到他身侧,竟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房间,一片诡异的静。
陆琛连眼皮子都没跳一下,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刚刚还趾高气扬的人,现在跪在他脚边。
“我知道你生气,我威胁你。但,我和你姐姐,如今是孤儿寡母,除了找你,我实在没有其他办法。”什么叫兵行诡道,大王妃若不是身为女子,大约真的会是战场上的一员猛将。她知道,“金过钢则易折,玉过硬则易碎。”人前,她已经将威胁的话说出,人后再说,便是彻底将最后一抹虚假的和气都彻底撕碎。既然已经逼得陆琛给她机会单独私了,她便不会让陆琛的颜面尽失。
“大王妃想说什么,直说。”陆琛却并没有一丝动容,见她跪着就跪着,也没有去假意扶她,就像是看着一个陌路人,听完她的话便行,其他的,他不关心。
膝盖隐隐作痛,更痛的,是她的尊严,可这个时候,没有什么比实际利益更重要的。大王妃逼着自己,尽量漠视自己的自尊:“你父皇一死,我便只有在宫中老死一条路,可你姐姐不同。她走错了路,如今已经迷途知返、知道悔过了。如今年纪渐长,身无旁物,被你父亲安置在偏远边境,那里苦寒,你只当可怜我们两个孤苦的女人,赏一个恩典,让她在我身边侍候吧。我也活不了多少年,不想到死的侍候,也看不到你姐姐几眼。我刚刚说,我有故国站在背后,那不过是冠冕堂皇的话。除非我死,故国难道还能为我再做什么?我和你姐姐都是女人,总不会觊觎你的皇位,身份敏感,也绝不会有人乐于助我们干出任何于你有害的事情。你只当可怜你姐姐在外漂泊,赏她一个脸面吧。”
说完,她低头,双手合十,向一位君主一样,献上跪礼。
威逼利诱,外加哀兵之策……
陆琛其实看得很明白。
大王妃就是一只看到了缝隙的狼,话说的再委婉动听,也不过是和他在谈条件。
他失误在前,怪不得别人死死揪住把柄。
看只看,这个条件,他觉得可否划算。
的确,如她所说,长公主和她都是女人,身上又留有异国的血,在皇室里,翻不出太大的风浪。
但败坏他名声总归是能做到的。
皇室纷争,当着全帝国的面,两位叔伯已经将皇室的脸面撕了一大半,如果再扯出他与大王妃、长公主攀咬的事情,只会让民众对皇室越发失去崇敬之心。
他要的是一个干干净净的皇位,而不是一个被泼了污粪、肮脏恶心的位置。
他若登基,按照惯例,必要大赦帝国。
如今,皇室的嫡系血脉,大伯父已经处以极刑、死无全尸,三皇叔发配属地、隔离帝都,其他同辈,但凡与两位大公有牵扯的,都是余孽,他绝不会优待安置,唯有两位公主,绝不会对他皇位有任何影响。
幺妹自小亲近,自不必说。既然要显现皇室荣宠、大赦的决心,便只能在大姐姐身上做文章。
这些,其实都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只不过,是赦免多和少的问题罢了。
他眼底闪过一道讥讽。
当初荣冠帝国的长公主,如今,竟也只能靠着她母亲的尊严,求得这么一个恩典。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当真讽刺……
“你起来吧,这事,我准了。”毫无起伏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陌生得仿佛不认识。
大王妃一惊之下,正要狂喜,却听陆琛继续道:“今晚的一切,该烂在肚子里的,请你和你女儿都记住。否则,我既然能答应你恩典,也能让你们,从此再无说话的可能。”
越是淡漠,越是平静,背后,越是让人心冷发寒。
他们都知道,陆琛这是给她最后的脸面。
若是她们敢再拿今晚的事情威胁,等着她们的,便唯有——死。
“我记着,记得清清楚楚。从今天起,再没有任何事情发生。我保证,你姐姐也会守口如瓶。如有违背,任你处置。”该服软的时候,王妃绝不会傻兮兮的无端傲气。她伏地,正正经经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