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卫们一怔,却又不敢耽搁,急忙应声离去,却是还未抵达崖头,半道之中,便刚好遇上从崖头归来的许儒亦。
此际,许儒亦已是满身湿透,因着天气极其酷寒,他湿润的头发顶竟结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霜。他浑身都在抑制不住的发抖,面色苍白,双眼无神,不知是冻得太过,还是心绪太过灰败凉寒所致,甚至待得兵卫们出声唤他,他竟也似如未闻,整个人机械踉跄的往前,一直往前。
兵卫们无奈,只得一左一右将他搀着往前,奈何他却无知无觉一般,满面呆滞,竟不曾回神过来。
待许儒亦被兵卫架在眼前,伏鬼下意识将许儒亦打量,心头了然。
许儒亦爱慕自家娘娘之事,他伏鬼也是心知肚明,如今自家娘娘坠崖,除了自家主子悲痛之外,这大旭的皇傅许儒亦,也该是悲痛万分,绝望之至的,且此人满身湿透,看来也是顺着崖上的长绳下得崖底,甚至还在崖底的深河里寻过了,大抵正因为什么都未寻到,是以,心生悲痛,抑制不住的成了这般行尸走肉的模样。
“大旭皇傅?”
仅是片刻,伏鬼按捺心神一番,朝他低唤。
然而这话一出,许儒亦却依旧呆呆而立,满眼灰败,不曾回神。
伏鬼再度耐着性子唤了一声,仍是不得许儒亦回应,待得沉默片刻后,伏鬼终是稍稍伸手而出,凉薄有力的指尖径直扣上了许儒亦的肩膀,蓦地用力。
刹那,肩膀陡然发痛,许儒亦眉头一皱,呆滞的双眼终于有了几分神韵。
他开始抬眸朝伏鬼望了来,神情也逐渐逐渐的清明,伏鬼终是恰到好处的松开他肩膀,缩回手来,不待许儒亦言话,便已径直而问:“我家娘娘将大旭与大旭皇上交由许皇傅守候,如今,许皇傅不止未能守好大旭,更还未能守好大旭皇上。我家娘娘坠崖之际还在念叨着大旭与大旭皇上的暗卫,却不料这才多久……”
许儒亦面色越发惨白,不待伏鬼后话道出,便已低哑的出声道:“伏统领不必再说什么,在下的确无能,未能守好凤瑶最是在意的东西,是在下之大过。”
伏鬼下意识噎了后话,深眼凝他,待得沉默片刻,缓道:“大势如此,其实也非皇傅一人之过错。那大齐本就野心勃勃,如今得了机会,自是要先从大旭下手。”说着,嗓音稍稍一沉,继续道:“皇傅如今,可想好生补救一切?”
许儒亦自嘲而笑,悲凉低哑道:“我自是想补救,若不然,岂会不顾一切来大英求救,我本以为,只要来得大英见得长公主与大周皇上,一切皆会有所转机,毕竟,只要长公主与大周皇上安然而在,大齐便不敢太过嚣张妄为,更不敢轻易要却我大旭圣上性命,但如今呢,如今终究是天意弄人,造化如此,待我好不容易来了,长公主却已坠崖失踪,大周皇上,也病入……”
“便是此时此际,所有事态也仍有转机。”
不待许儒亦后话道出,伏鬼已出声打断。
许儒亦怔了一下,满目复杂的朝伏鬼望来。
伏鬼也不打算拐弯抹角,仅是稍稍上前一步,越发与许儒亦靠近,随即压低了嗓音,继续道:“我家主子已是彻底撑过来了,性命总算是保住了。只是,我家主子因娘娘坠崖之事难以释怀,定会心生抑郁,心绪不佳,是以,许皇傅若想救大旭,救大旭圣上,便务必在我家主子面前大言大旭之危,你务必要将大旭如今之危彻底放大,务必要求我家主子念在我家娘娘的份上搭救大旭,搭救大旭圣上,只要你能彻底说动我家主子对大旭与大旭圣上上心,如此一来,大旭圣上,定能在大齐手中转危为安。”
冗长的一席话入得耳里,许儒亦却并无太大反应。
他自然想让颜墨白对大旭上心,从而出面营救大旭圣上。只奈何,颜墨白如今这状态,已与当初那威风大气的模样太过迥异,是以,颜墨白已经不再是原来的颜墨白,且又因长公主的坠崖而心灰意冷,如此之下,难保颜墨白不会心性冷凉,彻底对所有事都提不起兴来,既是如此,他又要如何才能真正打动颜墨白?
毕竟,一个心思已死的人,如何才能对一切再度在意?
思绪至此,许儒亦眉头一皱,苍白的面容凝重成片。
伏鬼紧紧的凝他,终是叹息一声,“你想让我家主子救大旭皇上,我也想我家主子重新燃起活着的希望,墨玄方才离开时也说过了,我家主子的命虽是保住了,但难免抑郁。我家主子历来不曾真正抑郁过,当初一直坚韧而活,也是为了仇恨而活,但如今,仇恨已灭,他心中爱着的皇后也离他而去,如今之际,我也不知除了大旭之外,究竟还剩什么能让我家主子提起兴来,好生坚强的活下去。是以,你我如今的目的虽是不同,但最终要的效果却是一致,如此,倘若等会儿我家主子醒了,便劳烦皇傅好生以大旭与大旭皇上的性命来大做文章,让我家主子,努力支撑着活下去。”
许儒亦深吸了一口气,沉默半晌,低哑道:“这话便是伏统领不说,我许儒亦,也会努力去做。”
伏鬼略是释然的点头,不再言话。
两人就这么再度沉默了下来,周遭风声浮荡,寒凉入骨。
不久后,殿内再度传来了咳嗽声。
伏鬼面色微变,当即上前,隔着殿门小心翼翼的唤,“皇上可是醒了?此际可要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