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漪出门很到了省立医院。她正急诊处询问时，恰好遇到赵仕民。赵仕民问明白情况，替她查到秋薇所住病房。

静漪赶到秋薇住那间普通病房，进门便看到她缩门边床上，叫了声秋薇。看见静漪，秋薇呆了下。

静漪瞅着她呆样子，急恨不得打她两巴掌，又忍不住心疼，忙问道：“究竟是害了什么病？孩子怎么样？”

“没……没事……大夫说我就是吃坏了东西。”秋薇见了她本来就想哭，见她着急，又结巴又委屈，果真哭起来。

静漪戳着她额头，说：“这么大人了，不知道自己当心。阿图不家，你出点事怎么办！”

秋薇抱着静漪身子哭抽抽噎噎，说就是吃了前儿晚上剩下一碗乳酪，“我不是怕糟践了东西么。还是张妈妈给做。”

静漪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听见敲门，有人叫陶太太。静漪抬头看时，是任秀芳来了。进来便说是赵仕民告诉了她，问有没有什么要帮忙。

静漪看看病房里情形，便提出想给秋薇调换一间单人病房。秋薇却说只要观察一两天，不用这么麻烦。

静漪说：“不能马上带你回家，又不能留下来照顾你，还是给你换间病房比较放心。”

病房很换了，秋薇过不久就催静漪些走。

静漪也不能出来太久，嘱咐秋薇好好休息，离开前到底还是不放心，去同秋薇主治医生谈了谈。

任秀芳忍不住笑静漪，道：“我会关照秋薇……你或是做了母亲，才变这么容易紧张。从前你只是细心，不会这么容易发慌。”

“她年纪还小，什么都不懂。”静漪轻声说。

任秀芳笑道：“你又比她大多少么？”

两人边说边往外走着，迎面遇到一位华服贵妇。静漪认出来是水家二少奶奶，站定了彼此寒暄一番。

水家二少奶奶听明静漪来医院原委，忍不住道：“七少奶奶心真好。”

静漪见她说这话时着意看了自己一眼，起初并未放心上。水家二少奶奶气色很不好，一身华服衬面色难看。她说是来探望住院丈夫，静漪便问起水二爷病因，她却有些吞吞吐吐。静漪见她是不想多谈样子，就没有细问。与水家二少奶奶告别，出了医院大楼，等着车子过来工夫，不觉又纳闷。

陪着她任秀芳见状低声道：“她恐怕正心烦。水二爷外头养了一头家，近被她发现。她哪里是咽得下这口气人，让人把那边砸了个稀烂。水二爷刚好那里，领头去人偏不认得他，一气儿被打住院都好几日了，还不省人事。现水家反倒要怪她小题大做，不知忍让。”

静漪点头。心想难怪，水家二少奶奶又要强又爱面子，性子也是很烈。

“小报上早已登出，隐去姓名，若不是医院里知晓些内幕，真难以置信。据说那一方从前是个小旦，被水二爷看上方才不唱戏了。”任秀芳说。

静漪对这些倒不意了。任秀芳见陶家车子过来，请她上车。

……

静漪回到家里，把情形一讲，张妈都忍不住笑了。她让张妈预备些吃东西，打算明早再去看秋薇。

她问过出门这会儿有没有什么事，张妈说就是老太太遣人回来，让来瞧了囡囡。

静漪点头，说：“外头路有些湿滑，告诉他们行动都当心些，别跌了跤。”

陶老夫人连日精神不佳。几天前由陶因泽姐妹陪着去了什川。老太太并没说明要住多少日子，不过每日有人往返带回信来，来信必问及囡囡，牵挂之心甚重。家里老人们不，再加上已是初冬时节，原本就空旷宅子里，顿时显得空旷。

静漪让人来把壁炉点上。

屋子里暖和起来，静漪看着撅着小屁股摇篮里睡香甜女儿，拍了拍她小屁股，弯腰亲了一下，片刻，又忍不住轻轻咬了一口……外面还下着雪，壁炉里柴火燃着，哔哔啵啵地响着。月儿给她送上一杯热茶，说少爷回来了。

静漪捧了茶杯，窗前看着雪，听到呼喝声，往下看时，就见白狮雪地里撒着欢。并没有看到陶骧身影，只是这院子里也只有陶骧能让白狮做这衔取游戏了……白狮不见踪影了，院子里也安静下来，不久，她听到屋里有动静。刚好一杯茶喝完，她回到屋子，正看到陶骧进来。

她书本笔记都摊囡囡摇篮边没有收。陶骧过去看囡囡时候，应该留意到了，因为他离开前看了她，说：“不如等明年春季或秋季入学，或者冬季也好，从容些。”

“我想走。”她说。

陶骧说：“我会给你安排。一应费用都由我承担。”

“不必。我自己还有一点钱，也会申请奖学金。”静漪说。

陶骧沉默片刻，说：“我有个提议，或许你可以推迟一段时间继续求学，等囡囡再长大些。”

“若不是父亲过世，此时我已经带囡囡离开陶家。”静漪低声道。

陶骧说：“你考虑下我建议。这期间，这里和七号，或者你另外中意哪里，都可以带囡囡过去。”

“我不会改变主意了。”静漪说着，看了他。“我知道你答应了我娘要好好照顾我。只是我不需要了……她若是知道后来，必然也不会怪你不守承诺。所以，不管曾经跟谁许过什么，不必再放心上。”

陶骧听了，并没有发表意见。他还是看了她一会儿才离开。

静漪望着熟睡中女儿，心绪却有些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