螺髻,插了两朵做成牡丹花形状的珠花。
她半低着头,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她长长的睫毛在雪白的面颊上形成一个美好的弧度,而她绣花的姿态更美,就像一幅静好的工笔画。
这样专注而美好的惜惜也是霍星从未见过的,在他的印像中,惜惜只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
他就这样站着,看着她绣花,四周静谧无声,落针可闻,而她坐在那里始终未动,如同春日水边一株开花的树,静静开放,温婉怡人。
这一刻,霍星忽然明白了,其实她会不会女红都不重要,真的一点也不重要。
“惜惜,你别绣了,我和恩师去说,不给你请师傅了。”一个时辰后,他再也忍不住,终于大声说道。
罗锦言抬起头来,用黄铜剪刀剪断丝线,默默地看他一眼,声音平淡而又清冷:“晚了,我已经绣完了。”
手中的绣花绷子扔到他的面前,上面是一朵盛放的牡丹,傲然绽放,恣意盎然。
第一五八章是清欢
霍星呆呆地站在石榴树旁,他甚至不敢去看罗锦言离去的背影。
火红的石榴已经压弯枝桠,石榴树下绿茵茵的,那不是草,而是荠菜。
荠菜在秋天也能生长,虽然比不上春天的,但也水灵灵的一片新绿。
霍星想起来了,春天时这里也有荠菜,因为数量太少,所以也没人采摘。
他刚刚搬进杨树胡同时,这两棵石榴树已经在这里了,但那时没有荠菜,好像是从今天春天时,树下才长出荠菜的。
他蹲下身去,看着那些嫩绿的荠菜。
就像他从来没有想过恩师的院子里为何会有两棵石榴树一样,他也没有想过这里为何会长出荠菜。
这里原本没有荠菜,却忽然长出来了,那就是有人种的。
他忽然发现,他虽然一直和她在一起,却忽略了很多事,更遗忘了很多事。
他忘记了那一年在无锡的水田边,他说起家里种着荠菜时,惜惜眼中的盈盈笑意;
他忘记的事,惜惜没有忘,她回到京城的第一个春天,就在石榴树下种了荠菜。
但他却错过了,就像惜惜错过了吃荠菜最好的时候,他错过了陪她一起种荠菜、看着荠菜发芽生长的美好时光。
有几次他看到惜惜屋里的丫鬟在树下浇水,还以为她是在照看石榴树。
他没有在意,他甚至没有多看一眼。
惜惜没有吃荠菜是她舍不得吧,还他却是硬生生地忘记了。
在他眼中,荠菜只是野菜,是一种能填饱肚子的食物。
而惜惜,她是把荠菜当成花木在精心打理,就像对待她院子里那些花花草草一样。
他拿起石桌上的绣花绷子,那朵牡丹如同带着灵气,栩栩如生,他从不知道原来有人能把一朵花绣成这么美,他虽然不懂刺绣,可也能看出这绣功应是上品。
惜惜不但会做女红,而且比一般女子都要出色。
她是生气了吧,她是不是不想嫁给他了?虽然两家人都有这个意思,但以恩师对惜惜的疼爱,如果惜惜不愿意,恩师绝不会勉强她。
他要错过她了吗?
就像错过和她一起种荠菜一样?
罗绍下衙回来,带回一个很不好的消息,江苏全线失守,闽军已攻入山东!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刚刚用过晚膳,梅花里罗家长房便来报丧,长房二老爷罗经的女婿董谓阵亡!
董谓是罗锦绣的夫君,世袭百户,镇守山一东平山卫。六月时兵部从平山卫抽调两千人增援江一苏,董谓便在其中。
董谓和罗锦绣成亲十天便离开京城,两人也没有子嗣。
罗绍虽然对这个早已分宗的从侄女没有什么印像,但想到董谓年纪轻轻便战死沙场,罗锦绣十几岁就要守寡,心里很是感伤。
次日一早,罗绍便和衙门里告假,带着罗锦言,以娘家人的身份去了董家。
罗红和罗经正在等着他,长房在京城经营多年,但也只是商户,董家虽然只有个世袭百户的军职,却也是当官的,这个时候,罗家急需罗绍出面镇场。
董谓膝下无子,这世袭的官职和朝廷的抚恤都要落到族中兄弟手中。
今天来到董家,罗经和妻子韩氏便火冒三丈,董家让董谓庶出兄长的儿子扶灵打幡也就罢了,竟然还是以孝子身份!
罗经瞬间明白了,董谓死了,董家只有一个庶长子,庶子无法支撑门庭,更不能袭职,董家不想让自家的官职落到隔房的侄儿手里,就想把庶子所出的孙儿过继到董谓名下,这样一来,这个孩子便能以嗣子的身份承袭军职。
这个孩子是要养在罗锦绣名下的。
罗经把罗绍拉到没人的地方,把这件事说了一遍,罗绍立刻皱起眉头。
他最烦这些事了,可看罗经的意思,竟是要让他来出面,反对过继庶子之事。
“董家想要过继庶出子,锦绣既然不高兴,那就和董家说清楚,放锦绣大归,眼不见心不烦。”罗绍劝解。
罗经眼中掠过不悦,这个从弟是读书读傻了吗?
“绍从弟,你也是有女儿的人,你能眼睁睁看着女婿留下的东西就这样白白给个姨娘生的后代?”说到这里,他又觉不妥,忙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打个比方。”
罗绍气得不成,我才不会像你这样,让女儿嫁个短命鬼。我原本以为你是心疼女儿,担心有了嗣子以后,董家不让大归,现在看来,你不是舍不得女儿,你是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