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往这么久,王金凤想不到外表阳光的陈晓宇竟然有这样一个叫她为难的家庭。她责备自己没有走进朋友的心里。
“小宇……你何必……”
“姐,”陈晓宇笑起来,“我知道,你也不知道我该怎么去做。他们(她的亲戚和朋友)有的劝我赶快找个好对象……有的……可是,我不愿意被未来的那个他瞧不起,我才不那样草率呢。我也不愿意去做些买卖自己身体的工作,尽管那可能很赚钱,可是……我……就是出国……就等来年再说吧……”
王金凤知道陈晓宇是不相信自己,她电话里提出的那个大概是她的亲戚朋友们给她提出的建议,她大约以为自己也会这样劝说她,所以提前说出来防止自己再给她一次难堪。她漂亮,但她不想利用自己的漂亮完美自己的人生。她想要依靠自己的工作能力。王金凤忽然觉得陈晓宇其实和自己有着一样的性格。她因此高兴,几乎要跳起来。她脑子里飞快地想。忽然,她就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小宇,你尽管放心办理出国吧,出国的费用,还有你的家庭,我都可以尽我可能地帮助你,假如你弟弟能够考上高中,我向你保证他不会辍学。”
好久,对面没有声音。
“小宇,你……”王金凤以为电话断线了。
“姐……”电话里忽然传来陈晓宇微微抽泣的声音。她断续说,“谢谢姐,我,知道你会……能够认识你……”她忽然挂了电话。
王金凤一愣,知道是陈晓宇一时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但是她又想到会不会有什么别的情况发生?“难道是杨本忠……”王金凤立即否认这个可能,“现在不是上班时间,杨本忠不可能出现在陈晓宇的身边。”想到这里,王金凤放下心来。
杨本忠一直和王金凤有电话。前几天杨本忠自己开车过来一次,但是没有见到王金凤。他打电话给王金凤,说出差路经这里,希望见面说几句话。王金凤告诉他说自己在镇党委开会。杨本忠就去了镇党委,又给王金凤打电话。王金凤才知道杨本忠真的找到镇党委去了。她没有料到杨本忠这样执着而赖皮,就接着撒谎说她和镇长到县城去了。杨本忠就问她什么时候回来,或者在县城哪个地方。王金凤告诉说在电业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杨本忠就挂了电话。王金凤知道他会找到电业局,停一会儿就给他挂电话说她和镇长在县公安局。电话里杨本忠嘻嘻地笑,说不要拿公安局吓唬他。王金凤也笑,说公安局不是吓唬人的地方。杨本忠说他真是出差经过这里,不过见面说几句话互相问候一声罢了,何必这样拒人千里之外呢。王金凤听他说话诚恳,倒也没有拿话消遣他,只说下次吧,这次真没有时间见面。杨本忠在电话里道了问候,便挂掉电话。王金凤觉得杨本忠和以前不太一样,似乎正派一些。但是她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挺危险,便没有再想下去。
这是个早上。吃过早饭以后于爱军到果园帮助老父亲修剪果树了。王金凤到办公室上班。路上接到陈晓宇的电话。陈晓宇非常感谢她,愿意真心地做她的妹妹,并且表示说可以和她一起出去考察设备。王金凤很高兴,说出去之前会打电话通知她,并且她会先坐车去杨庄,然后两个人结伴一起远征。陈晓宇似乎很期待这次合作,叮嘱王金凤一定带上她。两个人很有些不舍地把电话挂掉。
经过于震山的家,王金凤老远看见他家街门前围着几个人。接着耳朵里就听见一个豹子似的怒骂的声音,间或响起一个女人尖锐的嘶叫哭闹。她知道于震山又打老婆了。于震山五十几岁,出了名的没有好脾气,以喝酒和打老婆闻名于草帽村,甚至整个王庄镇。于爱军曾经对王金凤描述过于震山打老婆的情形。说于震山用的是少林功夫,有飞腿,还有擒拿。于爱军的描述并非虚构,他读小学时候亲眼目睹过于震山打老婆的情景。于震山的儿子于开河比于爱军少两岁,属于“玩伴”。那一次是于爱军去找于开河,结果就看见那一幕:于震山把老婆擒拿扭打着从堂屋推到院子里,在老婆刚到院子里还没有站住脚的时候,于震山弹腿飞到院子一脚把老婆踹翻在地。这一个动作被于爱军记了有二十年,也许会记得一生。于爱军不只是对王金凤说,还有自己的父母,还有同学,其中就包括于开河。于开河对父亲的残暴和母亲的懦弱仿佛成为习惯,他并没有对于爱军说什么,只是冷着脸笑一下。每当于爱军对王金凤讲这件事的时候,王金凤会问:“你就站在那里看?”于爱军说:“我们小孩子能干什么?难道还要过去劝架不成?你不知道,大人在那里也只是看哩。”也许,真的是习惯成自然。因为习惯受伤害,受伤害反而成为一种可供欣赏的表演。真怕,这个世界把遭受伤害当成习惯。
相对于男人的能打,于震山的老婆能挨打也是出了名的。于爱军直到今天也纳闷,于震山下手那么狠,他老婆的身体竟然不会受伤。事实上,于震山的老婆身体并不好。
几个围观的人看见王金凤走过来,嬉笑着往后退,让出一条路给她进去。王金凤也果然走进去。她想不明白,这么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