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代了——”王金凤拖长声音,腔调里有一些讨好使坏的小女孩的天真。这声调使于嘉平严肃的脸不能够坚持,微笑起来。于海也是满脸满眼睛的笑意。“他让我好好听你的话。真不明白,好像我就是天天在和你捣乱,唱对台戏似的。”
“难道不是吗?”于嘉平板起脸说。
“啊,”王金凤夸张地大声说,“我知道了,一定是你背后捣鬼。不然,刘书记怎么会忽然这样对我说话?我做村长也不是一天两天,他怎么才这样,好像对我不放心似的。”
“我没有背后捣鬼。”于嘉平急忙辩解,“刘书记也是要我们团结……”
“果然一点不错!”王金凤抢着说话,“刘书记也是这般说法,要我们团结。他……”
于海忍不住笑起来。
“他还说什么?”于嘉平却聪明起来。
王金凤安静下来,以表示下面的话的重要性。
“他说我们村最近不少上访户,要我们注意一下。”王金凤叹一口气,“这些话刘书记本来应该对你说,他为什么要对我说呢?”
因为王金凤这段话和前面告诉于海的话对应起来,于海认为这是真的。他心里也嘀咕起来,认为王金凤说的有道理。
“你是村长。”于嘉平言不由衷地说。
“你是书记。”王金凤反驳道,“刘书记话里有话,显然对我是不放心的。好像那些上访户都是我背后主谋似的。我因为刘书记对我有怀疑,我当时就告诉他,我不要听这些,刘书记最好找我们书记布置这些工作。”
于嘉平微微一笑。他认为王金凤缺乏处理这种事的起码的头脑。她本来应当解释清楚,然而她却生气,这过激的反应不是让刘书记对她的行为理解为“欲盖弥彰”吗?而且,王金凤无意说出的话显出于嘉平在草帽村的重要性。这是于嘉平欢喜的。“如果她是聪明的,就不应该在刘书记面前提起我。”于嘉平心里想,同时用鼓励的目光注视王金凤。
“你做得对!”他肯定地说。“无论怎样,你也是一村之长,刘书记怎么能怀疑你背后使坏呢?这点党性原则你还是有的。我就可以作证。”
“于书记,我还不是党员呢。”王金凤说。
“不是党员可以申请入党。”于海说。
于海的话提醒了于嘉平。于嘉平有一阵沉默。
“入党不是那样容易的。”于嘉平稳定住情绪,“对于村长来说,那还是比较长远的打算。不过,村长真要入党,也还是刘书记说了算,你以后可不要顶撞他。”于嘉平的话对于他自己的良心来说,是有所亏欠的。他心里的算盘是希望王金凤重视刘书记而忽略丁镇长。
“我不顶撞于书记才好。”王金凤说,“我要入党,我看我首先就过不了于书记这一道关卡。你看,你已经在告诉我要做较长远的打算。”
“村长怎么可以这样理解我的话呢?我是说村长只要好好工作,踏踏实实办事,入党将是水到渠成的事,那是着急不得的。”
“谢书记提醒。”
“刘书记有没有……”于嘉平似乎有话说,但是临时改变主意,他停顿一下,“刘书记再没有说什么吧?”
“没有,大体就这些了。要我们两委会团结,干好工作,在秋收期间多为村民办点实事……对了,于书记,于爱军带领几个人修路,路仿佛是修完了,我们是不是给他结一下账?”
“他们什么时候开始的?谁安排的?”
“十天前吧。我安排的。”王金凤看着即刻冷下脸来的于嘉平,“我记得我和书记说起过这件事……”
“是吗?”于嘉平想一下,“这件事我倒是忘记了。那么,你去验收了吗?”说着话,于嘉平特别扭地晃几下脑袋,接着又活动一下双肩。他颈椎有点儿毛病,时常就这样锻炼一下,但总是在有心情的时候。试想一下,当他精神紧张或者气愤恼火的时候,他怎么会想到活动一下肩膀?“不要以为村里的钱就是那样好赚。不容易的。”
“于书记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意思,不过认真一点。这些看起来都是小事情,但是我们一个小山村会有什么大事情?总是许多许多小事情,这些小事处理的好坏程度,直接影响了我们两委会在群众中的形象。我不敢掉以轻心,难道这有过错吗?”
“没有错。”
“没有错村长为什么用那样一副眼神看我,仿佛不认识我似的。”
“书记是怎样理解我的眼神?”
“我看你是生气了。”
“我是生气了。于爱军的工作我去验收过。书记是不相信我?”
“你验收过?”于嘉平嘿嘿一笑,“那么,我们中间有谁监督过他们的工作,包括工期?我不认为于爱军,就是你的丈夫会给别人,包括他自己,或者说就是所有人多记一两天的工,但是,别人会怎样考虑?所以,我不得不说,我不认为他的记工的账本是没有弄虚作假的。缺少监督……”
“于书记,”王金凤打断于嘉平的话,“我听你的话的意思,怎么有点儿自欺欺人的味道。我不知道去年秋天你是不是天天上山监督过修路,但是我知道去年咱们村的确修过路。那帐本大概于书记没有怀疑吧?”
“去年修路的天数是半个月哩。”于海说,“这个我记得,是于勘来报的帐。”
“这就对了,于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