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爱军却不为所动。他坐到炕沿上,听王金凤继续说。
“我们分析的不一定合理,但结果就是这样。因为这结果实际存在,冥冥之中也必定有一个最合理的解释,这是不容置疑的。人心难测,但在某一个思想认识上,肯定有许多人不谋而合想到了一起,就他们个人而言,他们又没有想到原来别人也这样想,并且这样做。我的得票,没有人会提前想到,也没有人在结果出来以后不惊奇和纳罕,甚至为自己的投票追悔。这是可以理解的,因为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那是真的。这真是太出乎人的意料了。”王金凤一声感叹,引得于爱军斜着眼睛瞅他好一会儿。
“这么说就是你的运气好喽。”于爱军戏谑说,“想做的做不上,不想的反而马到成功。真是开玩笑。”他仰脸向天棚哼一声,动作幅度之大,差点把凳子带翻。
王金凤看着脸上颇有些幸灾乐祸神色的自己的丈夫,沉默了好久。她不知道该怎样安慰落选的丈夫。
“不对,这结果曾经被一个人猜中过……”于爱军忽然大声说。
“谁?”王金凤惊奇道。
“你,就是你。”于爱军看着妻子,眼睛里是疑惑和惊奇的光。“我记得你说:于嘉平和于海势均力敌、平分秋色之际,会有意外事情发生……”他诗情画意地说,“你还说‘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你还说于海对付于嘉平的办法就是我们自己的办法,你还说……总之,村民对于嘉平有所不满是大气候,于海因为自己比较好、比较高的威信,又因为敢站出来和于嘉平针锋相对是小气候,大气候与小气候……于勘他们背靠大气候失败,但是于嘉平成功了,虽然得票不是最多的。而你呢,背靠小气候,反而……这怎么可能呢?”于爱军又迷惑起来。“真没有想到,你成了他们(指于嘉平和于海)势均力敌的较量的唯一受益者……那怎么不是……怎么就不是我呢?”于爱军叹气说。
“我当时只是分析,并不是猜测。而且我也不敢肯定说会有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王金凤对于爱军的分析很感兴趣,但是因为丈夫最后一句抱怨似的话感到难过。她不想就丈夫提出的问题讨论下去,而是接着改变话题说:“于海说,他担保我能做上村长。明天,假如丁镇长来,他就要丁镇长给我任命;如果丁镇长不来,他就要求于嘉平承认我这个村长。他说,作为草帽村的副书记,他有这个能力。而且,他说他既然承认了我这个村长,我就会是村长,一定是。明天他会在办公室给我安排桌子,然后要求于嘉平办理交接。”
“他以为于嘉平会这样听话?”于爱军果然被王金凤的话题吸引,他有所顾虑——按照此时他的心情,也许却是代于嘉平不服气——地说,“他始终是一个副书记,他的工作都要于嘉平安排,何况你呢。要说到丁镇长,他更是在你面前说大话了。你想丁镇长会听他的话?那不是天方夜谭吗?”
“于海叔说的挺有信心。我也……”
“你怎么?”
“我觉得于嘉平不至于不承认我。”
“为什么?”
“他首先认为我是一个女人,比不得你和于海。他连我都不敢承认,他还敢承认谁呢?假如重新来一次选举,他敢保证自己就会成功?而且,照目前的形式,他敢这样去做吗?”王金凤尤其冷静说。
“哼,重来一次选举做什么?镇党委直接任命不就行了。”于爱军不赞成妻子的分析。“于海叔说的挺有信心又有什么用?就拿今天白天,连个李主任他都不敢怎样,他还说那些大话做什么。我觉得,在办公室里给你安排个座次他还是能办到的。无论小道消息还是从面上,你这回肯定是进入村委会了,要么村长,要么就是一个村委会委员。实际上呢,就是替代刘莹做了新一届的妇女主任。这样看来,那个座次还用他安排?于嘉平早晚不得给你安排?”
“你怎么也不相信起你的于海叔了?”虽然和丈夫有不同意见,但是王金凤没有同丈夫继续讨论接下来于嘉平可能的做法。她对一脸冷淡和不服气的丈夫笑道,“于海叔说的是让我做村长呢。”她提醒丈夫。
“我是说他做得了主吗?”刚才听王金凤关于选举的方方面面的分析,于爱军也觉得,于海支持自己的媳妇胜过自己,否则,自己不会败得那样惨。他因此而气愤,不禁在妻子面前诋毁了于海几句,在心里骂于海“老狐狸”。如果说王金凤的当选对于爱军还有一点影响的话,那么就是令于爱军避免了“夫妻皆败”可能给他带来的尴尬、羞愧、难堪甚至是痛苦。但是正如人们意外地遇见一件有利于自己的好事一样,在短暂的欢快和庆幸之后,往往会想到,当初自己为什么不更聪明伶俐一点,于是那件好事给自己带来的欢快(务实说,应该是利益)会更多一些。
“明明自己得票最多,自己不去争取,还要谁替你做主?要么走马上任,要么辞官不做,如果只是希望别人替你做主,我觉得还真是不如不做这个村长。做个‘傀儡’村长,做个‘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村长有什么意思呢?就是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王金凤心里有一些话说,但是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