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风。
秦远见水汷一拐一瘸回来,将棋子扔在桌上,上前去扶。
水晏瞥了一眼他的狼狈模样,取出一旁杯子,倒了一杯热茶。
秦远皱眉,道:“怎么回来这么晚?若你再晚些,太妃那边便不好交差了。”
水晏指着水汷身上雪花,一针见血道:“八成是与薛家姑娘生气了,在人家窗户那守了一晚上。”
水汷喝了口茶,按着胸口,并不回答他俩的问题,道:“只怕这几日不用装病了。”
他的胸口微微透红,伤口已经迸裂。
秦远忙让丫鬟去请徐朋义。
水汷伤口迸裂,又收了寒,晚间便开始起热,直闹得王府鸡飞狗跳,忙活到半夜。
外面传言越演越烈,这个说南安王今日又吐了血,那个说南安王神志不清,更有甚者,说南安王府已备下了寿衣棺木,只等南安王伸腿登天了。
南安王府一门两费,长子在狩猎场受了重伤,眼瞅着就要与他短命的父亲重聚在天堂。
次子身体羸弱,活不活的过弱冠,尚是两可。
这么急匆匆的成婚,八成是想趁着人还清醒,娶个媳妇,好歹给这偌大王府留个骨血的缘故。
至于为什么成婚的是次子而非王爷,那是因为王爷都卧床不起了,纵然有心成婚,只怕也没那个能力行房。
王爷一死,兄死弟继,继承他王位的便是水晏,水晏娶得是荣国府的三姑娘探春,这么算下来,探春便是以后的南安王妃没得跑了。
荣国府的下人们又开始活络起来,纷纷登上探春的门。
一张张不加掩饰献媚的脸,皆被侍书叉腰冷着脸拦在了屋外。
这日正午,探春正在屋中翻书,忽听外面一阵吵闹,侍书挑帘子进来,面色犹豫,道:“姨娘又跟人打架了,如今闹到老太太那里去了。”
探春放下书,只得起身去荣禧堂。
生母再不堪,仍是她的生母,无论闹出了何等荒唐的事情,她也只能担着。
好在她颇得老太太与太太的看重,如今又有天子赐婚,定了南安王府,下人也识相,投鼠忌器,不太敢招惹赵姨娘。
只是不知今日,又出了何事,竟让赵姨娘与人厮打了起来。
还未走进荣禧堂,先听到了赵姨娘尖锐的哭喊:“三姑娘虽是我肠子里爬出来的,但到底是府上的姑娘,也算半个主子,怎么能让人这般作践?!”
探春微微皱眉,加快了速度。
门口的丫鬟争着打帘子。
探春刚进屋,入目的是赵姨娘一身华贵衣裳,躺在地上撒泼,一旁跪着瑟瑟发抖的是大太太的陪房。
贾母高坐堂上,面有郁色,一旁王夫人拿着帕子抹泪,另一旁邢夫人眼神躲闪。
探春见此,便明白了七八分。
上前先去行礼,又去哄王夫人,又去逗贾母,过了一会儿,方问发生了何事。
赵姨娘哭着指着王善保家,道:“刚才还说的利索,怎么到了老太太这里,就成了锯了嘴的葫芦?三姑娘是我生的,我知道,因为这,你们都不大瞧的起她,看不得她得势。”
说着又上前去打王善保家,探春递了个眼色,侍书连忙去拉。
探春看看贾母,面有不悦,却并不开口说话,心里渐渐放心,正欲说话,赵姨娘的一句话,却让她通身如过电了一般,楞在了当场。
赵姨娘张牙舞爪,在几个丫鬟的合力拉动下,仍去撕扯王善保家,边打边哭:“任凭什么话,你们说,我只管受着,都是奴才,有什么话听不得?但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去编排三姑娘!说什么三姑娘八字硬,还没过门就要把王府公子克死了,活脱脱的望门寡!那王府二公子生就身子弱,与三姑娘有什么关系?”
讲到这,突然停了动作,挣开身边小丫鬟,爬到王夫人脚下,扯着她的裙摆,道:“太太,以往是我不懂事,没少给您添堵,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我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奴才计较。”
“您一向最疼姑娘,她也最跟您亲,看在往日她孝顺您的情分上,您就再疼她一次吧!这门婚事不能成啊,姑娘大好的年华,哪能嫁给一个病秧子?王府再怎么富贵,人都没了,留姑娘一个人,又有什么乐趣?”
探春脑海一片空白,她万万不曾想到,平日里颠三倒四、尽给她添麻烦,她一向视为累赘、粗鄙不堪的生母,竟以这种方式,匍匐在地,用她并不聪明的脑子能够想到的所有办法,去给她争取婚事。
不求富贵滔天,只求她平安顺遂。
☆、暴漏
偌大的荣禧堂,赵姨娘的哭声歇斯底里。
王夫人拿着帕子擦着眼泪,贾母一声叹息。
探春握着帕子的手指紧了紧,指节泛白,她听到心里某种东西生根发芽的声音。
脆生生的,一点点生长,温暖着她孤军奋战良久的心灵。
那东西虽不能为她遮风避雨,但这一些微弱的慰藉,足够让她在以后的艰难岁月里慢慢品味了。
良久,贾母饮了一口茶,道:“府上也该整顿整顿了。”
邢夫人脸色苍白,厌恶地瞧着王善保家。
赵姨娘听到这句话,整个人像被抽去了所有力气一般,一下子瘫在地上,低声抽泣。
荣禧堂的闹剧,如插了翅膀一般,飞散在荣国府的各个角落。
梨香园里,薛母与宝钗说着话:“到底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打断骨头连着筋,平日里虽相看两厌,但到这种时候,还是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