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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繁华的京都城内却是灯火通明。
上元刚过,喜庆的氛围还未结束,刚下了一场雪,夜市上,仍旧有许多人结伴而行,欢声笑语不断。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刑部的牢房,阴暗潮湿,凄冷破旧,只燃烧着几只火把。年节下,狱卒还要在此看守,是以有些消极怠工,纷纷围着火炉喝酒吃肉划拳,酒香菜香飘进了充满恶臭的牢房,很快又被着恶臭掩盖了。
牢房内,不断传来犯人的哀嚎声,无一不是大喊冤枉,他们挥舞着手臂,脑袋顶着牢门,好像要突破一切障碍逃出去,可是,这不过是痴心妄想,进了刑部大牢的人,还没有一个人能洗清冤屈逃出生天的……或者应该说,这京都所有衙门的大牢都是如此。
“大人,我冤枉啊……”
“大人,求你放我出去……求你让我见一面我的家人……”
这些人都透过牢门的缝隙,将手臂探出来,在空气中招摇着。
狱卒拾级而下,一进来,就看见这幅情景,然而他好像已经见怪不怪了,没有露出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皱眉捂着鼻子道,“真是臭死了。”
这时候,听到“吱吱”一声叫唤,一只肥硕的耗子跳到了他脚面上,狱卒厌恶的一脚踢开,“去,滚一边去!”
随着他的动作,地上铺的稻草也飞扬了起来,带起一阵尘土。
他摇了摇手,似乎这样牢房的尘土就能散去一些。
“大人……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啊……”
狱卒所过之处,无一不是哀呼求饶的,他厌烦至极,从后腰掏出鞭子狠狠抽了过去,“闭嘴,闭嘴!”
那些人浑身是伤,脏污的囚服上是干涸的血迹,好像已经不是第一次被打了。然而,他们好像也已经习惯了,不怕疼痛一般保持着这个姿势。
狱卒抽了几下就收回了鞭子,转身去了另外一个方向。
那些人的目光也跟随他而去,然后都露出愤恨的表情,凭什么,大家都是犯人,他们每天挨饿受冻,挨打受骂,那几个人却安然无恙呢?
而且,他们都听说,那几个人是因为科举舞弊进来的,可是却能得到如此好的待遇,这不公平!
他们目不转睛的盯着狱卒,最后转移到一个年轻男子身上。
那个男子很年轻,大约二十岁的样子,却很是成熟稳重,刚进来的时候便发现他容貌俊雅,气质不俗,有一种文人风骨。经过了几日的牢狱生活,他的面容虽变得憔悴,身形消瘦,下颌处冒出了青青的胡茬,头发也变得脏污而乱,可是,他身上那种风骨好像越来越明显了。他好像并不知道自己所处什么环境,每日静坐,闭目养神,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世外隐居的高人呢。
而他旁边两个牢狱的人,虽然年纪大了写,却也是很平和镇静,难道他们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大罪吗?还是说,他们笃定了自己能出狱?
这时候,突然闻到一股菜香,众犯人都伸着脑袋瞧,却发现那狱卒打开了食盒给三个人送吃食。对于长久没有吃过饱饭的人来说,足以让人垂涎三尺。
只听那狱卒道,“犯了这么大的罪,还肯有人照顾你们。快吃吧,说不定,下一顿就是断头饭了。”狱卒表情很是不屑,“已经过去三天了,案情还没有进展,真以为自己还能逃脱吗?一个个这样平静。”
狱卒,冷笑一声,收拾起了食盒。
原本,他就是个小小狱卒,看不惯这些官宦子弟,更加不喜欢那些酸腐文人。那些落入刑部大牢的,很多都是大凉官员,进来么,自然少不得几次毒打。原本因着刑部尚书的吩咐,可以好好教训下这些人,可是哪里来的一个什么世子横插了一杠子,明明是重犯,却不能动他们。
越想越不忿,有意刺激他一下,“你还不知道吧,听说你那位父亲怕连累自身,已经将你除去族谱了,哦,还有你那个妹妹。所以,你现在只是个平民,就别摆官宦公子的谱了。”
他冷笑一声,“你瞧,你亲人都不救你,谁还会救你?你就再吃几顿好的吧,黄泉路上可再也没有了。”
语罢,便提着食盒走了。
其实,季维之从被送进刑部大牢就心中不安,原本也不过是故作镇定,他想着,就算死了也不能堕了自身风骨。可是,他听到狱卒这番话,原本的镇静不见了,本就憔悴的面容更加苍白失色。
他的父亲,居然是……第一个要舍弃他的人。
他是他父亲,应该知道他不会做出科举舞弊这样的大事!
果然,如裳华说的一样,自私无情的很!
可是——
他叹息一声,他被赶出季家倒没什么,可是裳华怎么也会一起被赶出去呢?
看他失神的模样,林太傅和礼部侍郎丁吉昌对视一眼,摇了摇头,眸中闪过失望和怜悯之色。
好一个狠心的户部尚书!
都说虎毒不食子,季鸿茂所作所为和将亲子推到虎口有何区别?
林太傅是季维之的老师,又是他未来的岳父,感情自然要比其他人要好,他有心安慰几句,可是自己同样身陷囹圄,又能说什么呢?
“维之啊……”
季维之没有言语,极力保持之前的从容优雅,沉默的拿起竹筷和馒头。
可是却味同嚼蜡。
他现在只担心,这次无法脱罪,裳华怎么办?他知道裳华聪慧,可是这样的大罪,又是有人故意布局,如何能放过她呢?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