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从兴隆街跑过去,晚上的兴隆街本来就没什么人,加上刚刚经过的那场火灾,更是不见一个人影。
那声音好像很近,又好像在遥远的地方,清欢只能让自己静下心来去辨别方向。
清欢追了有半个小时,一直追到了沂城最大的公墓。他远远看到了几道淡淡的人形身影排队走着,而他们的面前是一个穿着黑色斗篷戴着帽子的“人”,他的手里摇着一只黑色的铃铛……
难道说地狱之门在这里?
清欢正想着,就看到从更遥远的地方,另一个穿着白色斗篷的“人”过来了,不过他的手里了没有摇铃,而是提着一盏幽冥灯——虽然说是“走”,可是其实他的身影飘忽不定,一眨眼的功夫人就闪过来了,那个黑衣“人”对他似乎是毕恭毕敬的……
清欢还想看得更仔细些,那白衣“人”的目光扫了过来,然后清欢只见到一道白光,然后那“人”已经移到了自己的面前,两人的距离不超过二十公分。他手里的幽冥灯放到清欢面前,照亮了清欢的脸,清欢却看不清那“人”的五官——
“可是……白清欢?”声音很好听。
清欢一怔,点头:“是,我是白清欢,你怎么认识我?”
那白衣“人”摘掉了自己头上的帽子,清欢以为会是一张可怖的脸,可意外的是出奇的清俊,只是眉心有一枚莲花印记。
他对着清欢微微一笑,“可还记得我?”
清欢看了一会儿,摇头:“不记得了……我们认识吗?”
“真的想不起来了?”他有些失望:“你并未转世,难道真的是时日太久想不起我了?”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转世”四个字被咽了回去,清欢明白过来对方的身份,才回答:“许多以前的事我都想不起来了。”
“原来如此。”他神情释然了:“我们认识的那一世我叫‘沈藏春’,如今恢复本名‘重笳’。”
“重笳……”清欢默念了一遍:“我们以前……是朋友吗?”
重笳望着他:“是,我们是朋友,以后,我们也会是朋友。”
清欢在心里松一口气:还好是朋友,不是敌人,要不然自己都想不起以前的事,万一被仇家找上门就惨了。
重笳问道:“这么晚了,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清欢这才想起自己的目的:“有一件事……你可不可以帮我个忙?”
“只要不违反地宫的规定就行。”
“我,就是想要你帮我查查……昨晚,是不是有一个叫‘陈梓然’的魂魄进了地府?”
“陈梓然……”
“你是不是要回去查一查才能知道?”清欢问道。
重笳看着清欢摇头:“不用,这个人我知道。”
清欢脸色一变:“这么说,他真的进地府了?”
“他阳寿未尽,进不了地府的。”
“那你怎么知道他……”
“虽然阳寿未尽,可是他在这个世界的缘分已尽了。”
“什么意思?”这个世界的缘分……
“事实上,因为曾经y-in差的失误,他的魂魄一直不全,所以才会屡受y-in灵干扰,他的最终归宿并不在这里,而是在另外的时空,现在到了魂魄齐聚的时候,他自然就去了该去的地方。”重笳解释道。
“另外的时空……那他……回不来了吗?”
重笳点头。
“这么说,现在的他以后就只能是个无知无觉的植物人了……”清欢皱着眉,想到往日陈梓然的笑容,觉得心里有些不好受。
“如果他的魂魄强行留在这里,违背了天道,寿命也就到头了。”重笳说:“况且,他的肉身自然有人接管。”
“有人接管……”清欢听他这么说,突然想到了那时汤麒尉的异样,他说的“十三天”,还有最后……他分明就在等待一个时机,现在想来,陈梓然出事,汤麒尉消失,时间刚好对得上——清欢睁大了眼睛:“你是说汤麒尉?”
“对……”重笳挑了下眉:“你倒是还记得他?”
“只是先前就遇到了,原来的事也是想不起来了。”清欢继续刚才的问题:“为什么汤麒尉没有去投胎,反而留在督军府,现在还接管了别人的肉身?”
“汤麒尉并不是一般人,应该说一开始他并不是人,而是犯错被罚的神君,原是天齐仁圣大帝身边的,他的戾气太重,曾在血池地狱中受罚,他与五官王有私交,五官王求情才允其投胎为人来折罪,历经几世都是浴血的将帅之人,还剩下为人的最后一世,他却不愿投胎……”重笳的目光放在清欢身上。
“为什么?”不是最后一世就可以解脱了吗?
“因为他知道有一个人也没有转世,想要等那个人。”
清欢一怔,“是……我?”
重笳点头:“五官王托了秦广王,算出昨日的这个空缺,便以这个方式让汤麒尉走这最后一世。”
清欢想起那时自己为了找那两个小孩到了督军府,汤麒尉再次看到自己,不知道当时是何感受。
见清欢沉默,重笳轻轻一笑:“谁曾想昔日戾气满身的神君会为情所困,一人守着一个破宅子近百年呢。”
“那……我和他以前……”
“我那一世寿命终结的时候,瞧你们,只是他对你极好,你却未显露出这方面的意思。”重笳笑道:“你如今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过去的事倒可不必太在意。”
清欢想想也是,反正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