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只觉数道目光同时向她头来,带着十足的恨意,好像恨不能立时三刻把她活剐了一样。
“……”红衣垂下眼帘,故作镇定地一福,“聿郸公子。”
“坐。”
聿郸道了一个字,便有人冷着脸睇了她一眼,而后在榻边置了坐席。
红衣悬着心走过去,端端正正地落了座,忖度着客气询问:“公子的伤……”
“不轻。”他吐了两个字,红衣一噎。
“我看到伤我的人了,是那晚催你回家的那孩子。”他一双笑眼看着她,因伤势太重,这双眼睛里不如往日神采奕奕,但那温暖的珀色,仍十分好看。
他目光定定地问她:“是你的意思吗?”
“不是。”她喃喃地如实道,“我没有必要杀公子。”
聿郸旋是一笑,神色轻松:“我也这样觉得。”
房里无声了一阵子。
这安静让她有些心慌,回过头看一看候在四周的十余个赫契人,他们均都是默不作声地垂首站着,就像一个个摆设。
“现在问题搁在眼前了……”聿郸噙着笑,一边舒缓出气息一边道,“我可以要那孩子的命——如果我有心追究,汗王会帮我,你们的皇帝大概不得不退让。”
毕竟,是曾淼先出手伤人。
“公子……”红衣的声音有点打颤,心跳重到自己能清晰地听见。
“但我也可以不追究。”他静静说着,唇角略微上翘,“做个交换吧。”
她垂眸抿唇,静等他的条件。
“你随我去赫契,让赫契贵族们看到那场舞,我放过他。”
他说得清晰,温温和和的话中仍能寻出些许并不太正的发音,红衣牙关紧咬,知他这是逼着她做决定,又因自己理亏不好发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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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将军!”外面一阵阻拦的喊声,房门猛然打开间,十数名赫契人拔剑声齐齐一响。
聿郸带笑的目光投过去,在席临川面上一划,笑意愈盛:“骠骑将军,来得正好。”
☆、第66章威胁
“我需要贵族们看到那场舞,你们想保那个孩子的命。”聿郸语中带笑,肩头略耸,“这交换不公平么?该付的钱我照付,于谁都不亏。”
现下的感觉,于红衣而言,懊悔与愤怒同时充斥。
一面自知是曾淼伤人在先,一面又不禁着恼于这主被动转得太快——去与不去,主动权本在他们手里,如今因为曾淼刺下去的那四刀,一夜之间转到了聿郸手里。
“我们不能做这样的决定。”席临川克制着怒意,凝睇着他道。
“那就需要你们去说服谨淑翁主了。”聿郸眉头轻挑,透出几分蔑意,“去让谨淑翁主点头应允、让红衣带着竹韵馆上下随我去祁川;或者,半个月之内汗王的亲笔信会直送宣室殿,你们的皇帝会知道这件事——他是位明君,不会在这种事上执意袒护凶手而再度激化两方矛盾的。”
红衣心中狠滞,她自然听得懂聿郸这话里十足的嘲笑意味,同时也很清楚他说的是真的——这不是赫契惹事在先、故而曾淼出手反击。
无论让谁来评判,都是曾淼的错。
“我的手下打探到,将军您花了重金打点禁军都尉府上下。”聿郸凛然而笑,冷意寒涔涔地自唇角沁出,“您为的,不就是多拖上一刻,让皇帝晚些知道,看事情是否能有转圜余地?——但是赫契王廷,将军是打点不到的,他们也不会接受将军的打点。”
席临川一语不发,冷睇着聿郸,静听着他轻然道出的一言一语。沉然一笑,他道:“你不是为和平而来的。”
“什么?”聿郸眉头稍挑。
“你在挑起争端。”他狠然又道,强缓口气,续说,“你知道我们不能这样做,我不行,谨淑翁主也不行。”
聿郸清冷一笑,眉宇间的不屑毫无掩饰。席临川心中一闷,气结之下手已然握上剑柄。
“将军……”
一声轻唤,微微的凉意抚在他扣剑的手上,低眼看去,红衣惊疑不定地望着他:“您不能……”
她垂眸一睇他的手,侧过身又向聿郸道:“我们……商量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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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氛诡异极了。
偌大的大将军府正厅中,因为摒去了全部下人,而显得很是空旷。敏言长公主与谨淑翁主并排而坐,互握着手,谁都说不出什么来。
郑启以手支颐,斟酌片刻,打破了沉寂:“那个曾淼,你非救他不可?”他语中一顿,“他也算罪有应得。”
席临川喟了一声:“聿郸的意思很明白。”
他看向郑启,回思着聿郸的话,一字字道:“除非答应他的要求,若不然他就会让赫契汗王直接插手此事——那就不是曾淼伏法便可的事情了,也许会任由他们处置曾淼都不必多提,如若就此挑出什么更过分的要求呢?”
他所怕的,是赫契借此理由将事情闹大,再次与大夏形成水火不容之势,到时候想收场都难。
郑启点点头,知道他的顾虑无错,苦涩一笑,目光划过红衣,又向席临川道:“可你又不肯让红衣去。”
“我不知道她们去了会发生什么。”席临川沉然道,“如果她们回不来了呢?”
郑启默了一瞬:“祁川还是大夏的领土。”
“……名义上是。”席临川颇不给面子。
厅中恢复安静,细沙穿过沙漏细颈的声音均匀地淌着,有点像狼毫划过纸张的细响,一笔笔书下过往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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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