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没见案几这一侧有席位。地面当然是硬得很的,但听他这么说了,还是硬着头皮走过去,就要在他对面跪坐下来。
“……这边。”席临川眉头稍一蹙。
红衣刚蹲到一半的身形顿住,视线越过案几,才发现他那一侧还有另一方垫子。
闷头踟蹰了一会儿,红衣向那一边走去。
席临川清楚地感觉到她的不情不愿,余光瞥见她在落座间,脚下或有意或无意地将垫子往后蹭了半寸,坐得离他又远了一些。
假作没看到,他不动声色地给她倒了杯茶,啧了啧嘴,道:“信我收到了。”
“……哦。”红衣应了一声。
他又说:“字真难看。”
“……”红衣登时脸红了,又没的可反驳,只得怨念自己没有“写毛笔字”这项技能。低垂着眼帘身形不动地等了一会儿,他单手拿起茶盏,抿了一口又道:“信里写的都是好事。”
她没吭声。
他凝视着她道:“我不太信你这么些日子下来,一件不高兴的事都没有。”
红衣一滞。
这话……当然是对的。
生活嘛,自然是喜怒哀乐都有,就算是高兴的事居多,也难免隔三差五就有点心塞事出来。
可是……信件往来,且又不是交心的人,报喜不报忧多正常?
他执拗这个干什么!
“说说不好的事吧。”席临川轻晃着茶杯,口吻悠悠地启发她,“比如又得罪了谁、和什么人结了梁子?”
端然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红衣不知他这样问话是为什么,提着心思了一会儿,颔首静静道:“没得罪过谁,每日除了在府中待着,顶多就是去敦义坊走走,再不然就是进宫待一会儿。”
“没有过争吵?”席临川问得更近一步。
红衣一滞:“有……”
“和谁?”
“杜若。”她轻一衔下唇,“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互看不顺眼久了,自然难免要吵。这点小事……还写到信里去?”
“哦。”席临川为作置评,思忖少顷,再问,“宫里呢?有没有出过什么事?尤其是唐昭媛那里。”
红衣一愕。不知他从哪里看出了什么端倪,但觉他必定已是打听到了什么。抿了抿唇,便如实道:“有。昭媛娘娘让我进宫去跳了几次舞,最后一回……有意让我在陛下面前跳。点了名要看《佳人曲》,我……没敢。”
他的神色骤然一凛。
果然是没记错,这一年,唐昭媛的的确确是在宫里惹了些事的。
经她这般一点,他终于想起了是什么事:上一世的这会儿,唐昭媛也召了先前教阮氏和张氏的舞姬进宫,那次虽不是红衣、也未必如她一样擅舞《佳人曲》,但能被虞司乐选中教家人子的,想来也是舞艺不错。
前世此时虽然并无战事、他在府中,但叫个舞姬走只是一桩小事而已,他当然无心拦着。如此过了几回,直至有一晚那舞姬没有回来,翌日才有御前的宦官专程来回了话,说是皇帝把人“留下了”。
彼时他对此没有上心,后来那位当了宫嫔的舞姬在宫中过得如何也没打听过,倒是没想到重活一世,这事落到了红衣身上。
而红衣拒绝了。
潜意识里,他觉得此事和方才皇帝所言之事有什么关联,可一时又摸索不出。凝神思量片刻,他又问红衣:“这事怎么过去的?”
红衣一愣,如实道:“我把腰牌给陛下看了,陛下知道我是冠军侯府的人……就让我走了。”
自然而然地没提皇帝误以为她和席临川有什么“关系”。
席临川沉吟起来,目光一扫见她忐忑满面,便随口让她先回去了。
红衣怔了怔,打量着他的面色,一直在指间紧捏着的银票到底没抽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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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说有两封信是从宫里递出的……
头疼。
感觉在这事上他重活过一遍都没什么大用了,上辈子他对宫里的事完全不关心,这唐昭媛究竟怎么一回事,他半点头绪都没有。
深缓一口气,席临川站起身来。他拎起大氅往外走去,一边披上一边告诉守在外面的齐伯:“备马,去大将军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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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心里七上八下地往回走,怀揣着心事,脚下走得也慢。尚未走出多远,就觉身畔一阵疾风过去,抬眼一瞧,便见席临川正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她心里一惊,原本抽出了个边缘拿在手中端详着的银票又被噎回袖中,再看看同样疾步离开的齐伯,心慌得更厉害了。
府里安静了一刻。
两刻后,有士兵队列齐整地入了府,将所有有人住的地方都围了个水泄不通;
又过一刻,十余禁军也进了府门,飞鱼纹在午后的阳光下泛着微光。
乐坊里,歌舞姬们各自闷在自己房里,连房门都不敢踏出一步——眼看着院里不管是士兵还是禁军都佩刀带件,谁知会不会这会儿迈出门去就被一刀砍了?
但这仍不妨碍众人知道外面的情状如何。
此事好像和乐坊多少有些关系,不断地有家丁来向虞氏禀事。虞氏也安不下心在自己房中坐着了,就在次进院中等着。
绿袖扒着门缝侧耳听了一会儿,眉心一蹙:“好像……刚带了杜若去问话?”
红衣扯了扯嘴角:“公子刚回府啊……这是出了什么事,闹得这么大阵仗?”
“不知道。”绿袖叹了口气摇摇头,“只听说早先赐死了邹氏,莫不是和她有关?”
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