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的目光在眼前,像是用力地看着她。
白露轻轻地吸了口气,道:“征征,其实,可能是错觉,这两天,我脑海里,总是能浮现出彤彤的脸,不是她小时候,而是她长大后。我之前看过她,留在脑海里了。”
“你说你能看清楚彤彤的脸?”陆征的脸突然变得很严肃。
“是的。”
“这事我需要和爸商量一下。”陆征道。
白露抬头看着站起来已经和君爷一样高的儿子,问:“我听说之前,彤彤脑袋也受过伤,怎么样?”
“她是忘记了小时候一些事情,后来,现在慢慢记了起来,虽然记得不是很清楚。”陆征如实地说。
“脑子没有问题吗?”
陆征心里突然想,是不是自己母亲受过脑袋的伤害,变得对有些事情更加有直觉。
“没有。”陆征否认,没有把吴正淳的顾虑说出来。
白露默默地看着儿子模糊的五官,没有说话。
陆征转过身的时候,能感觉到母亲沉甸甸的目光。
要说对苗家整个悲剧最愧疚,其实说起来不是他,也不是君爷,而是他母亲。因为白露认为,当年是自己主动把苗家接过来的,理所当然该负起这个责任。虽然,一切后来的发展,不受她控制,都是因为出了意外,根本怨不得她。
书房里,君爷对叶思泉说:“你师母恐怕要接受手术。”
“陆队是指,要和吴教授探讨手术细节了吗?”叶思泉问。
“是的。”君爷的口气不容置疑,“必须手术。”
叶思泉从君爷的表情里,似乎能看出一丝端倪。上次,白露被送了回来以后,住进医院。君爷叫来了吴敦侯,进行会诊。究竟白露的情况怎么样,只有君爷和吴敦侯知道。君爷请吴敦侯的用意显而易见,为的就是找吴正淳。
现在,听君爷这个口气,貌似,白露姐姐这个病,还不是单纯的人脸识别障碍。
“手术有风险。”叶思泉谨慎地提醒自己的老师。
君爷说:“有任何风险的话,有我和她的儿子陪她一起承担。”
陆征的手刚拧开父亲书房的门把,从门缝里听见了这句话。瞬间,他把手缩了回去。转回身,折回了自己房间里。本来,他拿起电话,该马上打给吴正淳的,把母亲的情况进行汇报,但是,摸着吴正淳的电话,他打不下去。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一种情绪,他突然阴差阳错之间,把杜玉心家里的号码给按了下去。她的手机坏了,所以,报给了他家里的电话,方便有事联系。
对面电话机响了两声,陆征惊觉,要是她家里其他家人接到电话怎么办。刚要挂掉,对面的电话接了起来,传出了一个女声。
“喂,这里是杜家,请问是哪位?”
还真是她。
“我是陆征。”
“陆先生?”杜玉心的口气里多出了一份吃惊,“你到家了吗?”
“到家了。”
“谢谢你今晚送我回家。”
“不用谢。”陆征说,“你回到家后,怎么样?”
杜玉心知道他话里所指的是什么,笑道:“没有什么。我妈那个脾气是那样,我知道,有时候她故作冰冷,要不是真关心我,何必对我那样的口气。”
陆征心头里某处为此揪了一把,想着今晚上自己父亲等人的分析,可不是这样的。其实大家都觉得,她母亲那样对她,肯定有其它的缘故。再说了,她究竟知道不知道,自己是收养的,不是亲生的。
“玉心。”
杜玉心心口猛跳了下,她没听错吧,他叫她什么了。
“对不起。”或许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陆征立马改口,“杜小姐,其实我今晚有点儿混乱,本不该打电话给你的。”
这点杜玉心知道,知道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外表冷酷而已,其实内心里,是个很单纯的,很和善的,再温柔不过的人。
杜玉心轻声说:“没有关系,你想说什么都可以,我听着就行。”
陆征发现,自己从来没有听过这样温柔的声音,不,以前自己的彤彤妹妹,曾经一样这样默默地看着他。可是,现在的史慕青离他越来越远,不愿意回来了。
听着他对面的沉默,杜玉心似乎很快联想到了什么,说:“你把我当成另一个人倾诉也没有关系。”
陆征心头一愣,紧接想,她的聪明睿智,她的蕙质兰心,可是,她怎能这样忍受,难道自己一点为自己着想的念头都没有。
“杜小姐,我不太明白你的话。你很愿意被别人当成另一个人吗?”
杜玉心一丝苦笑,谁愿意。不过,她这只不过是,当成他的一个心理医生角色那样,想帮他排解一下苦楚,因为,他看起来今晚的心情真的很郁闷。
“陆先生如果觉得不太方便,不适合讲——”
“不是,我是说,如果我真的要对你说话,肯定也不可能把你当成另一个人。你和其他人,肯定是不同的。”
杜玉心愣了下,接着说:“这还是我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
她是个有自知之明的女人,自己是什么样,能不知道?平庸的五官,走在大街上过目即忘的女人。
陆征说:“不,你给我第一眼,和其他人已经是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