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快步向矿上的方向跑过去。
整个矿区气氛显得紧张又慌乱。
路两旁,有人在大声的询问着什么,也有人慌慌张张的一边回答,一边继续向矿上跑。
矿上的方向灯火通明,有嘈杂声隐隐传来。
“矿上又出事了!快!”
“怎么回事?”
“好像死人了!”
林子矜听着杂七杂八的对话,忽然感觉手上一紧,林卫国拉起她的手,拉着她快步向前面跑过去。
她以为哥哥也要拉着她去矿上,没想到林卫国一路疾奔,向粮站大院的方向跑回去。
身边断断续续的议论还在继续。
“好像是冒顶了?”
“不对……是瓦斯爆炸!”
“我怎么听说是冒顶了?”
“哪个队的……是几号坑的?”
“好像是……采煤三队……”
有声音顺着风飘过来,语气急切而惶恐,带着几分哭腔。
“我弟就在采煤三队……”
林子矜只觉得拉着自己的手一紧,林卫国加快了脚步,几乎是拖着她向前奔跑。
“……哥,咱们应该去矿上……呼……”
林子矜急了,想要知道最新的消息应该去矿上,可哥哥跑回家里做什么?
她跑得踉踉跄跄的,上气不接下气大声喊道:“回家有什么用啊!”
林卫国喘着气,也大声跟她喊:“先回家,矿上人多进不去!”
林子矜跟着他跌跌撞撞的跑着,街道上坑坑洼洼的,她一边小心着脚下,一边心里其实很是不解,矿上出事当然不是好事,可是,他们跑得再快又有什么用呢?
而且家里也没人在矿上上班啊。
一进粮站大院,林子矜就听见黑子疯狂的吠叫声,她的心里一跳,家里这是来客人了?
林卫国也不知道是跑不动了,还是什么原因,这会儿反而慢了下来,两人小跑到自家的巷子口,就见院门大开着,黑子正疯狂地冲着屋子的方向跳跃狂吠。
林子矜忽然觉得林卫国的手有些发抖,就着邻居家后窗透出来的微弱灯光,她看到哥哥的额头和鼻子上,布满了密密的汗水。
这时林卫国忽然停了下来,像是不敢再往前走,又像是累了想要歇一歇。
黑子也发现了兄妹俩,它停止吠叫,转向院门的方向,拼命的摇着尾巴,将身后的铁链扯得哗啦作响。
“哥?”
林子矜有些疑惑地问:“咱们回家吧。”
林卫国犹豫了一下,说:“好,回家。”
不知道为什么,林子矜总觉得他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
林卫国这会儿反而不急了,两人慢慢进了院子,就听见隐隐的哭喊声。
林子矜重生后耳力极好,听到那是郑老太的哭声,似乎是说什么丧良心,黑心肝害死人之类的的。
这是怎么了?林子矜提着一颗心,跟着林卫国快步进屋。
一进门,哭声陡然大了几倍,屋子里所有的灯都亮着,西屋的门大开着,郑老大歇斯底里的哭声尖锐刺耳。
“坏了良心啊……这是故意把我儿子往死路上推啊……姓林的你造孽啊……”
郑老太哭得声嘶力竭,涕泪俱下,两手用力地拍打着地面,将红砖地面打得啪啪响。
家里的几个人都挤在屋子里,站的站坐的坐,俱都大气不出地听着郑老太骂人。
炕上坐着一个年轻的男人,衣服上糊着大片的血迹,佝偻着腰,似乎浑身都在颤抖,郑桂花坐在他旁边,哭哭啼啼地扶着他的肩膀。
林子矜觉得,林卫国绷紧的身形一下子放松了下来。
林家明和林子舒站在角落里,一声不吭,对上林卫国询问的目光,林子舒冲着母亲的方向努了努嘴,作了个没事的手势。
这男子是郑桂花的二弟郑有才,恰好也在采煤三队上班,知道他没事,林卫国的一颗心才终于放了下来:二舅没事就好。
林子矜是第一次见这位二舅,直到这时她才想起来,怪不得矿上出事林卫国会这么焦急,郑家二舅现在正在矿上上班呢。
这个年代矿上的设备还很简陋,经常发生大大小小的生产事故。最严重的一起是前几年,东方红煤矿发生过一起重大的瓦斯爆炸事件,死伤三十多人,影响极为恶劣。
也不知这一次情况如何?
郑有才在采煤队上班,在矿上说起来也算是最为高危的职业。
当初林家明给郑有才安排工作时,原本是让他去掘进队,比起采煤队,掘进队的活儿轻些,危险也小些。
然而生性要强,一心不想拖累姐姐姐夫的郑有才却是另有打算。考虑到采煤队的口粮和工资比别的工种都要高得多,郑有志还是坚持着去了采煤队。
没有想到才上了一年多的班,就赶上井下出事了。
郑有才是真的被吓坏了,他抑制不住地哆嗦着,鲜血和眼泪糊满了整张脸,嘴里却还在低声说着:“娘,你别怪我姐夫,我姐夫让我去掘进队,我自己要去采煤队的。”
“你放屁!”郑老太怔了一下,拍着大腿放声哭嚎:“不得了了,看看这孩子都被吓傻了,人家把他当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