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也不走,还是光着胳膊腿例行撒欢的林子维发现了她,这才连拉带拽地把自家小姑姑带回家。
林子依在灶房里做早饭,东屋里林子矜正回答着林子佼没完没了的提问。
林香久进了西屋,几个老的都已经起床,等早饭的间隙里,商量着准备过年的事情。
正说到打发林子依去给林香久送粮呢,她自己倒提着面袋子上了门。
林香久被林子维推着进门,畏畏缩缩地坐在炕边上,紧紧地攥着面袋子,脑袋勾在胸前一言不发。
林家亮看着这样的妹子,气就不打一片来。
“香久,你直起身子抬起头,跟咱爹娘说说话呀,你来的是你亲哥家,这么疙疙缩缩的,让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嫂子欺负你了!”
正为林香久倒水的白如意莫名躺枪,嗔怪地看一眼林家亮,对林香久温和地笑笑:“香久你别听你哥瞎说,来,先喝口热水暖暖身子,一会儿吃饭。”
林香久接了水,白如意有心让他们自家人说几句话,很有眼色地笑着对她说:“香久你坐着,我去看看饭熟了没。”
直到白如意出门,林香久还维持着那个样子不动,只是手里的面袋子换成了水缸子。
见她这个样子,林老头也叹了口气,拿起烟袋锅子在炕沿上磕了磕,熟练地装上一锅烟,点着了火抽起来。
青青的烟雾慢慢笼罩了屋里,林老太见女儿始终不说话,便放下手里的针线活儿,坐到女儿身边,伸手去捏她的棉袄袖子。
棉袄上补丁摞补丁,各种颜色的补丁让这件棉袄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因为穿得太久,里面薄薄的一层棉花结成了硬壳,捏在手里没有弹性倒很有韧性。
“冷不冷啊香久,昨天才下了雪,你也不说等雪化了再过来。你看看你这棉袄薄成甚样了。
香久啊,娘前段时间不是托人给你捎了半斤棉花么,你咋不给你自个儿做件新的,这眼看着过年了,你都几年没穿过新衣裳了……”
老太太说着话眼泪就下来了,又伸手去摸小闺女的脊背:“看看这孩子瘦得,脊背上的算盘珠子都出来了……”
第四十八章·挣钱养家赵二赖
林老太干瘦的手在闺女背上移动着,棉袄很薄,林香久又瘦得厉害,隔着棉袄都能摸见一块块的脊骨,林老太忍不住哭出了声:“呜呜,我苦命的闺女呀!”
林老头吐了口烟,闷着头喊了一句:“她这是活该!你问问她,你给她捎的棉花哪去了?”
林老太有些耳背,这个年代也没什么助听器之类的,就算有林家也买不起,老两口平时交流都是靠大声吼来实现的。
老头儿的声音不算太大,林老太依稀只听到了活该和棉花,她登时想起了这事,抚着林香久的脊背问:“就是啊闺女,那棉花半斤还多呢,给你做一个厚棉袄管够了!”
林香久吭哧半天,才说出了进门来的第一句话:“娘,那棉花……那棉花我给二赖做了件新棉袄。
他一个男人家,在外面挣钱,面子要紧,穿得破了被人瞧不起,再说他穿得薄了也不行,我怕他冻坏了身子……”
林香久的丈夫赵二赖,是时下典型的所谓“二流子”。
这家伙成天就在外面瞎折腾,家里一年到头看不见他的人影儿,更不见往家拿钱拿粮。
反倒隔三岔五的,因为“投机捣把”或其它各种原因,被外公社甚至外县的民兵押着送回本公社,一家子妻儿老小还得跟着他陪斗。
赵二赖家里面老爹早就死了,只有一个病蔫蔫的老娘,带着他们姐弟三个勉强生活。
赵二赖是家中老二,上面有一个姐姐赵大丫,早就嫁了人,底下还有个弟弟赵三毛,今年十六岁,林香久不仅不让赵三毛下地去挣点工分,反倒还供着他念初中。
赵家老娘从前年开始瘫在了炕上,除了吃喝拉撒还经常得吃药,赵三毛除了要学费还要往学校带粮食。
林香久的一对儿女也张着嘴要吃的,这一大家子人就全靠林香久一个人撑着。
赵二赖本人一年到头回不了几次家,每次空着手回家,走的时候还要把家里的钱和物都搜刮干净。
偏偏林香久还惯着他,家里有点儿好东西,连两个孩子都挨不上,都被她留给了赵二赖。
这不前段时间刚入冬时,林老太心疼女儿和外孙,给林香久捎过去半斤棉花。
赵老太想着女儿给自己做件新棉袄,再把旧棉袄拆洗了,里面的旧棉花重新撕巴撕巴给两个外孙絮在棉袄里。
林香久说话的声音不大,林老太没听清,可不用听清,看林香久的神情,再看看她身上这破烂棉袄,林老太也猜得到棉花去了哪儿。
她还抱着几分侥幸,想着女儿说不定心疼外孙,把新棉花给外孙穿了,便又问了一句:“娘听不清,香久你大声点,给谁了?”
林香久自知理亏,低声说:“给二赖做棉袄了。”
林老头见不得林香久这畏畏缩缩的样子,大声喊:“别问了,你这不成器的死女子,又把棉花给二赖了!”
自家不争气的女儿,最终还是把新棉花给女婿做了新棉袄。
“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