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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秀娥红了眼眶,把东西放在炕上:“姐你和姐夫帮着我们,我和有才心里都知道,平时吃粮关照我就不说了,这布我真不能要。”
郑桂花笑了笑,又把粮票和布塞在她的手里,把孩子抱了过来,轻轻刮着他的小鼻头。
“秀娥你就拿着吧,这布料不要布票,上次大商店进了一匹有毛病的布,按瑕疵品处理,那售货员和我关系不错,悄悄给我留的。
粮票的话就更不用说了,子舒经常分回来粮票,我家也不缺粮。”
郑有才走进来,正好听到这话,对着媳妇使个眼色:“秀娥,姐给你你就收下。”
完了咱们买点其它的东西给姐姐不就行了。
乔秀娥有点不解,还是听话地把粮票收了起来。
“大哥没再来折腾吧?”郑有才问。
“没,”郑桂花嗔道:“你怎么说你大哥呢,他也是为咱们好。”
郑有才对大哥这种总拿孝道压人,自己却一点行动力都没有的做法很不感冒,可姐姐就吃这一套,姐夫又偏听姐姐的,他也拿他们没办法。
只能安慰姐姐几句。
“姐,老人跟着谁,谁就操心多又落不着好。大哥在林水市,对娘的情况不熟悉,只知道埋怨你们,我们两口子可是知道你们的难处。”
其实大哥也知道这些难处,只不过他养成了习惯,用孝道压人压惯了,总觉得他有文化,可以随意欺负人。
这话郑有才当然不会说出来,他知道说出来姐姐也不会同意,说不定反倒骂他一顿。
在郑桂花的心里,她的娘家人,她的兄弟,那是世界上最重要最亲的人,是比她的丈夫儿女还要亲的亲人。
郑有才奇怪的是另一件事。
大哥郑有德确实变了,这都回来好几天了,既没来找姐姐的麻烦,也没把他叫过去教训一顿。
这是怎么回事,大哥转了性子?
这个时候,郑老太和郑有德娘俩刚刚走出七原县火车站。
外面下起了雪,米粒子雪唰唰地往下落,碴在人的衣服上,很快肩膀和头上就落了厚厚的一层雪。
郑老太抬头看天,口中喃喃咒骂。
“这缺德天气,眼看着过年了也不让人好活,这路该怎么走?”
郑有德看看他娘裹过又放开的小脚,再看看落满了雪的,空荡荡的站前广场,心里也有几分发怵。
“有德你也是,不说把林家明也带上,一来有人给出火车票,二来出门在外他也能张罗个吃喝住宿什么的。”
郑老太平时看不上女婿,总觉得女婿是个泥腿子出身的大老粗,不如自家儿子有文化。
可到了需要掏钱掏粮票,跑腿办事托人情的时候,郑老太第一个想到的还是女婿。
平时在这方面,郑有德和自家老娘的想法是一致的。
可今天这事儿不行啊。
他的亲弟弟郑有才,上赶着要倒插门,给一个农村闺女当上门女婿!
这事如果被林家明知道了,丢的还不是他们郑家的脸。
至于郑桂花,自家这个姐姐没什么主意,说不定到时候有志在她跟前说几句好听的,她反倒支持有志也说不定。
有志如果真给别人家当了上门女婿,那对爹娘是大大的不孝!
这以后,他还能在林家人面前大谈孝道吗?他这个舅舅在外甥面前,又怎么能端得起架子教训他们?
现在自家外甥就已经不把他这个舅舅放在眼里,开始顶嘴了。
如果有才的事被林家知道,万一子矜那丫头冒出一句,你怎么不管你弟弟,他的脸该往哪儿搁?
没办法,这一趟七原县之行,必须得瞒着郑桂花和林家明。
雪下得太大,一时间又找不到去三井村的车,郑老太母子两人没办法,凑合着在车站附近找了间小旅店住下。
小旅店的条件不是很好,服务员带他们进了客房,房间有两张床,一个小铁炉子。
没有客人,炉子里的火自然不会太旺,看着都快要熄灭了,屋里冷冰冰的。
服务向炉子里加了两块煤,把旁边放着的铝制水壶往炉子上一放,说了句自己烧开水,转身就出去了。
“这么破的房间,住一晚竟然要两块钱?这,这不是黑店嘛!”
郑老太好容易等到服务员出门,还没等门关上呢,就跟儿子抱怨,其实主要是心疼钱。
郑有德倒是没嫌贵,他这人爱摆个谱儿,就算住的是最便宜的旅店,他也要显出那种知识份子的气派。
“妈你别胡说,这是国营旅店,定价就是这样。”
郑有德拿起炉钩子捅了几下炉子,炉火旺起来,房间里慢慢暖和起来。
郑有德叮嘱自家老娘不要出去,自己出去外边的小饭店买了几个包子,放在炉片上烤得外皮焦黄,娘俩吃了当做晚饭,便各自休息。
等郑老太娘俩历经千辛万苦到了三井村,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时分了。
下雪不冻化雪冻,雪虽然停了,天气却是愈发的冷。
郑老太娘俩一路打听着到了三井村的知青点,推开虚掩着的大门,入目的一排房子上刷着红色的标语,木门上齐刷刷地锁着大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