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女人甩开儿子缠着自己的手,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道:“总之我不管,我反对你喜欢她,如果你们要交往,我也要反对!” 说着抬脚就朝楼上走。
今夏见她要上楼,心里一惊,赶紧屏了口气,蹑手蹑脚地先逃了,耳边还回响着那句:我反对你喜欢她。
难道,陈之城,竟是喜欢自己的?
跌跌撞撞地,她直觉就跑回了病房,奶奶见她双手空空,讶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水果呢?”
今夏这才醒起,自己是要出去买水果的,尴尬地笑笑,她说:“我忘记了,这就去。” 转身就又朝外走,廊上遇见回来的陈之城,她有些慌乱地别开眼,刚才无意中听到他们的对话,让她脑子里一片混乱,倒是陈之城一脸温柔地笑着:“你要去哪儿?”
今夏有点语无伦次,一个词儿一个词儿地往外蹦:“我,我要去,买,水果。”
“我陪你去吧。”
今夏慌张摆手:“不,不用了,我自己去。” 说完匆忙地朝他点了个头,快步离开了。
买好水果,回去的路上,她脑子仍是混乱,脚下有些迈不动步子,就顺势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了下来。她在恐惧,恐惧见到陈之城,不知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她也在困扰,他妈妈说的那番话,虽然现实,但却不可以任性地不去考虑。
虽然她现在还不能百分之百地确认,但她相信,陈之城,应该是喜欢她的,否则他妈妈不会那样说。她想她是何其幸运,能够被喜欢的人也喜欢着,但她又是何其不幸,两人之间,连开始的可能性,都微乎其微。
傍晚时分,夕阳西下,晚霞的红光穿过层层灰黄的雾霾,到达她眼中时,竟有一种别样浓重的悲哀,像是苍茫的战场上,不知是谁战死,流下干涸凉透的血河。
并不鲜艳得触目惊心,但却厚重到让人窒息,窒息到想哭。
她忽然想起不知是谁说过的,世界本是一座孤儿院,我们都是其中的孤儿。
孑然一身,莹莹而立。
其实不是不想要依靠,只是那个合适的人,怕是尚未出现。
*
回到病房,今夏已整理好心情,陈之城也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仿佛他妈妈那番话,对他的影响就像是被蚊子叮了一下而已。
老今头按医嘱,要在医院过夜,今夏得留下来看护,在这之前,她打算先送奶奶回去,老人家年纪到了,熬不起夜。
陈之城也站起来,对今夏说:“我跟你一起去。”
今夏轻轻摇了摇头:“时间晚了,你回去吧。”
陈之城耸肩:“我是男人,怕什么时间晚。”
今夏还是摇头,一直未曾和他对视:“你已经陪了我们很久了,应该也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陈之城若有所思地望着她,良久,她还是不肯抬眼看他。
他有种直觉,她这是刻意在疏远他。只是他不理解她的这种变化因何而起,之前明明还好好的,买完水果回来以后,整个人就显得有些冷淡。
是他做错了,或者是说错了什么吗?
微微一扭头,他看向奶奶:“奶奶,时间这么晚了,你们两个一老一少地单独回去我不放心,不如我送你们,你说好不好?”
奶奶看了眼今夏,点头说好。
闻言,今夏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也没再拒绝,和陈之城一起将奶奶安稳地送回家。
从屋里出来,走到分岔路的路口,她见陈之城一直跟着自己,似乎要陪她回医院,就问:“你家住哪儿?”
陈之城一愣,伸手指了个方向:“那边。”
今夏轻轻笑了,视线落在他领口的扣子:“今天谢谢你了,我回医院,走这边,你回家吧。” 说着就要转身,陈之城一个箭步跨上去,拉住她手腕:“我陪你回医院,你一个人守夜,身体会吃不消。”
今夏盯着他握住自己腕部的手,仿佛能感受到从他掌心,源源不断传来的温热,她好不舍得。
良久,她推开了那只手:“不用了,我自己没问题。”
她话里透着坚决,让陈之城愣在当场,不知该说什么才能得到她的同意,让他留下来陪她。
就这么一愣神,今夏已经转过身,走出几步了,他忙追上去,挡在她身前,郑重地叫了她的全名:“今夏。”
两个字,掷地有声。
今夏终于抬起眼来,对上陈之城的双眸,那眸子亮闪闪的,像是镶嵌了夏夜的星星在里面。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要被吸进去了。
陈之城也望着她,眼含深意,两股视线交汇,纠缠,渐渐地,今夏似乎读懂了他的意思,也大约猜到了他下一句话要说什么。
她直觉地,颤抖着想要开口阻止,只可惜慢了一拍,那句话已经绽放在她的耳边,以一种异常温柔的姿态:“我喜欢你,让我陪你,好吗?”
刹那间,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空旷的天地间,只回响着这一句话:我喜欢你,让我陪你,好吗?
她忽然觉得眼里有泪。
原来亲耳听到喜欢的人对自己表白,竟是如此撼动人心。
眼前陈之城在忐忑地等待,她的喉咙在剧烈地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