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由不敢再坐下,乖乖站在门口立规矩,直站了一个小时,南寄贤明明知道他在门外候着,却硬是丝毫不理会。直等到查夜的护士又来给徒千墨打液体,他也一个字都未曾说过。
徒千墨本就浅眠,而且他也知道每隔六小时输一次液的,到了这个点,大概是心里悬着事,便已经醒了。
陆由只等护士都退出来也未曾进去,徒千墨一直在床上躺着,却突然对南寄贤道,“你师弟来了?”
南寄贤这才道,“陆由,进来吧。”
陆由一抬脚,站得太久,一下子就栽了过来,好在他及时握住了门框,攥着拳头稳了稳身子,进来,便径直走到徒千墨床前。
陆由回头望了望南寄贤,“大师兄,陆由大胆,请您略为回避。”
南寄贤向徒千墨一礼,转身出去了。
陆由抽了陪护专用的木凳子,自己坐下,又用手指抚了抚徒千墨手背上固定液体的胶布,好让黏得更紧密些,他没抬头,声音低低的,“老师,对不起。”
徒千墨就一句话,“是我对不起你,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两个人都没话了。过了一小会,徒千墨道,“李陌桑脾气不好,他今天有没有为难你。”
“没——”陆由这个字没说完,他像是突然不想骗了,“您觉得,李导会不会为难我。”
“你自找的!”徒千墨色厉内荏道。
陆由低着头想了一会儿,自己重复了一遍,“我自找的。”
徒千墨也不好说话了,陆由望着他,好久,才说,“我从今早送您到医院,一直跪到李导过来带我走。”
徒千墨道,“你无需愧疚。”
“我没有愧疚,小由今天早晨说了那么混账的话,老师就没别的话和我说吗?”陆由有些不甘心。
徒千墨的口气冷冰冰的,“是我先做了混账事,你——”
“您究竟有没有把我当做孟曈曚的替身。”陆由问了,那么干干脆脆的,他还是问了。自从昨晚,这个问题,他没有一刻不是在想的。
徒千墨伸手就拔了液体,药液顺着针头滴滴答答地落下来,他只是拉了拉被子,转头睡了。
陆由的脾气越来越厉害了,他竟是自己绕到徒千墨床边,也爬了上去,躺下了。
徒千墨蹭地一下坐起身子,“我是惯得你一点大小都没有了吗?”
陆由低下头,“您要是和我论师徒,就凭我刚才直呼二师兄的名讳,就不是掌嘴能过关了吧。”
徒千墨突然提高了声音,“南!”
南寄贤立刻进来,却看到液体悬空吊着,陆由在老师床上躺着,南寄贤脸色青了一下,却没有说任何话。
徒千墨道,“带你陆师弟去休息,这次的事,别为难他。”
徒千墨这话一出口,陆由眼泪立刻就掉下来了,他死死拉着徒千墨手臂,“您说过不会不要我的!您说过的!”
南寄贤终于看不下去了,“陆由,老师要输液了,走吧!”
陆由吓得拼命往徒千墨怀里缩,“老师。”
徒千墨心中原就对他存着几分内疚,如今见他哭得这么凄惨,哪里还舍得,但到底在南寄贤面前,不能太出了格,轻轻将他手从自己手臂上推下来,“明天还要拍戏,睡不了几分钟了,别胡思乱想,先去休息,你大师兄不打你。”
南寄贤跪了下来。
陆由更害怕了。
徒千墨皱了皱眉,“怎么?”
南寄贤后背很直,没有答徒千墨的话,却是望着陆由,“老师命令不许罚你,你自己呢?”
陆由见南寄贤问他,伸手掐住了徒千墨手背,徒千墨知道,陆由这次犯错,于公,缺席开机仪式,那是职业道德有亏,于私,气得自己进了医院,就更加不合规矩,若说不罚,总是难过去的,可这事,到底他自己有责任,更甚至于,听到陆由为了他连《晚照》都不肯去,他知道,陆由一直是心心念念地想要成名,如今能做出这样的牺牲,虽然也气,但心底总是有几分气平的。他回转头望了陆由一眼,陆由见徒千墨眸中满是怜爱,一下子就安心了,他伸手握着徒千墨手臂,“小由受罚。”
徒千墨轻轻应了一声,望着南寄贤,“是我糊涂了,你提醒得对。不过,你五师弟明天还要拍戏——”
陆由抱着徒千墨手臂,“小由愿意挨打,只要是您的家法——”
南寄贤看陆由神情,七分如释重负的心安,还有三分,便是撒娇撒痴,他就像一团云一样的跪坐在徒千墨身边,目光全是仰慕和信赖,身体整个贴上去,轻得仿佛一株丁零的紫藤萝。
徒千墨果然心疼了,“不是定要打你,我——”
陆由的眼睛里没有任何人,“我知道,老师不会为了我气您就罚我,也不会因为我不去《晚照》,我不该,那时候一时心里难受就撒谎骗您,那些事,怎么能……”
南寄贤已经不想听了,自己默默出门去。出去,看到的就是慕禅,他就在隔壁休息,大概是方便照看徒千墨,晚间睡觉也不着睡衣,“南哥,你脸色很差。”
南寄贤看了他一眼,“我明天还要排练,你不介意的话,替我守一夜吧。”
“正好,我也睡不着。”慕禅笑着答应了。
南寄贤点点头,“老师的液体拔掉了,你觉得时间合适,叫护士重换吧。”
慕禅的脸阴了,“他就由着陆由这么闹!”说了这一句,大概是觉得自己不该和南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