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锅屯至马家口荒地,从前开熟四成,今全数开熟。计地一万二千五百垧,本年除支用外,实收京平足银六千五百两整。松树屯子至白琉璃河荒地,从前开熟五成,今全数开熟。计地六千垧,本年除支用外,实收京平足银二千六百五十二两整。
白家至柳树井荒地,从前未开,今全数开熟。计地七千一百垧,本年除支用外,实收京平足银三千一百五十二两五钱整。高家屯子至胡家村荒地,从前开熟一成,今全数开熟。计地四千二百垧,本年除支用外,实收京平足银一千七百二十一两整。
棋子营至狐狸淀荒地,从前未开,今全数开熟。计地一万三千五百垧,本年除支用外,实收京平足银六千四百零二两五钱整。
以上共得地七万一千八百垧,本年实收银三万一千六百九十九两整,除留牲口喂养,长工工食,及来年春耕用项外,实解上银贰万两整。
宝钗看完了,笑道:“别看他粗糙,这册子倒开得很细。”李纨道:“那年咱们家闹贼,跳上房去追贼的不就是他吗?想不到他倒有粗有细,又有血性,他还是外家来的,这些根生土长的奴才哪个跟得上,白养活着他们了。”又道:“这册子上倒有焦忠的名字,总没有回来过,那人到底怎么样?”宝钗道:“我上次问过包勇,说那人是忠直一路的,只太小心,又有他老子的倔脾气,和各佃户都处得不大好,只可做做笨活,看看家罢了。”
李纨道:“就这个数,咱们年下哪用得了。还有乌进忠那一批呢,依我说富余的款项,也是白放着,还该添置些田产,才是长远之计。”宝钗道:“头两年富余的都赎了产业,后来又置了学田,这往后倒可以添买田产了。但是田产也得有妥当人经管,哪里都能象包勇呢?”又谈了一会儿话方散。
过几天,果然乌进忠也来了,递的帖子还是那些吉利话。除掉各色米粮物品之外,净折钱的是七千四百两。李纨、宝钗因乌进忠原是年老壮头,也传他至议事厅,各人奖励了几句。当下东西两府忙着出去拜年,又添上各衙门的团拜、各科分的团拜、金陵同乡的团拜、贾兰的门生恭请老师,每次俱是戏酒。那戏场楼上还预备女座,专请内眷,都挡着屏风,垂着珠帘。
邢夫人、王夫人、尤氏、李纨、宝钗、梅氏也去看了两回,那时候新到了一批戏班,叫做春部,编出许多新戏,如《珍珠衫》、《花筵赚》、《西舫缘》等等。又有《上元夫人》的灯戏,《牡丹亭摆花》的灯戏,每次团拜做提调的都要抢着定戏码,交定银,真有风行一时之概。总要看到灯戏完了,方才肯散。
当时京城地面,还是五营提督和五城御史分管,周提督与各御史和衷商榷,风外城各设侦缉公所,添募了二百名马巡,昼夜侦查,不分区域。抄了几处土匪窠子,捉获匪首,即时正法,连剪径的也无地容身;又添了几十处工场粥厂,安插那些游民,把京师地方整顿得十分安静。新年上周提督又提倡恢复了东华灯市,东华门外一带街市都扎了各式新巧灯楼,临街铺户把楼房收拾出来,垂灯结彩,遍挂纱绢料丝琉璃水晶各灯,预备贵家宅眷借此游赏。还有许多放筒花放烟火的,连绵不绝,真是升平世界,锦秀乾坤。贾府却因家教清严,只在大观园中稍微点缀灯彩,湘芸、宝钗谈起这番灯市,都疑是探春暗中调度。
过了燕九,探春携带了哥儿、姐儿回来,先至上房和王夫人说了一回话,王夫人留孩子们在上房玩耍,探春带着侍书自往大观园去。宝钗一见了她,便笑道:“你只顾替别人家忙活,九城里弄得这么热闹,家里倒更冷清了。”探春道:“那都是外头闹的,和我什么相干。我不是不想回来,一回来,看着你们一门正经的管家的管家,教子的教子,哪里说到玩的事儿呢?从前云丫头心里还是海阔天空的,如今也添了说不出来的心事,叫我一个人怎么乐得起来?”
宝钗道:“你说的也不错,云儿这次回来真变了一个人,早知如此,不如不替她找人了。你也别忙着批评人家,人说八尺灯台照得见别人照不见自己,就象你唱那十八扯,一会儿穿起八卦衣,扮着诸葛亮,一会儿又要背娃子赶府,那又为什么的呢?”探春正要答言,只听得小丫头从外头笑着进来和莺儿、秋纹不知说了些什么,莺儿等也是一阵大笑。宝钗骂道:“有什么可笑的,这么没人样!”莺儿进来,说道:“刚才跟三姑奶奶来的一个马巡,朝着大门上不住地磕头,还扒在地上叫林之孝打他。林之孝不打,他还在那里苦苦地央求。从来没有叫人打自己的,那人多半是个疯子,我们笑的是他。”
宝钗笑问探春:“你怎么用个疯子?”探春笑道:“他才不疯呢,你知道这人是谁?就是那醉金钢倪二。”宝钗道:“哪个倪二?我耳朵里从没听见过。”探春道:“这个人也是半混混,从前帮过芸小子的忙,后来他被雨村押起,他家里求芸小子说情,没给说到,他恨那芸小子,就迁怒到咱们家,在外头布散了许多闲话,被都老爷听了去,以至闹出抄家之事。”宝钗忙道:“这个坏蛋,还用得么,正该重办才是。”
探春道:“你听我说完了,这是他从前的事,这几年自己知道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