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点起桦烛,送宝玉入房。
那宝、黛二人经过千磨百折,到今日方才成了仙家夫妇。究竟黛玉还是有些怨恨宝玉,不免佯嗔薄怒,还是可怜宝玉有一番密语深盟,就是当日帮忙的迎春、鸳鸯,近侍的晴雯、麝月、金钏儿也都能知道,暂且按下不表。
却说荣国府中自从探春和宝钗商定了整顿计划,过两天便回明贾政、王夫人,将各行档酌量裁减,责成林之孝综司出纳,吴新登综司帐目,相互纠察。所有各行档开支也由他二人稽查,如有差错一并谴责。虽然还是几个旧人,一切仍按老祖宗的规矩,可是比从前严密的多了。那总帐分经常、临时两项,凡是经常用款,如各房月钱等等,自这回起都按定期支发,又将各房月钱,酌加十分之二,以后零碎购置统由各房理,不许动用公款。
又想起东边荒地,白搁着未免可惜,议定逐年添垦办法。又斟酌了两个妥人,一个是从前看园子的包勇,一个是焦大的儿子焦忠,都是忠正耿直的一路,当下由贾琏张罗些现款就交给二人去设法经营。走的时候宝钗约同李纨、探春传他们进见,切实吩咐一番。包勇道:“包勇只知道有主子,不知道别的。上头看得起包勇,叫包勇去办,包勇只有拿出心,拼着性命报效主子。包勇一天在着,这地和地上的钱都在我的身上,奶奶放心吧。”那焦忠说得更粗鲁:“奴才的父亲在时,看那帮狗男女欺瞒主子,就说他们不得好死,又教训奴才不许跟那狗男女学,奴才若有一毫欺瞒主子的心,当下就天雷劈了。”
宝钗等见他们语出真诚,又各奖励几句。果然他们去后逐年开垦,大见成效。其中有一块荒地被邻近君姓韩的强占了去,包勇等和他拼命打官司,打了两年之久方得争回,此是后话。此时宝钗等打发了包勇、焦忠,又忙着料理贾兰的喜事,刚好这年遇着恩科,新庶常提前散馆。贾兰得了一等一名馆元,授职编修。梅翰林夫妇因吉期将近,一切繁文缛节有必得预先接洽的,都叫宝琴来寻宝钗。因此宝钗添了许多麻烦,正值春令和暖,宝钗带着蕙哥儿和奶子、丫环等已搬至怡红院居住,原住那院有二十多间房子,正好做贾兰的新房。
贾政本意不愿铺张,无奈一班亲友世交因贾兰是玉堂归娶,都要格外替他热闹。到喜期前半月,送礼的便络绎不绝,还有许多同年,替他绘图致诗,传为佳话。迎娶那天,忠靖候、临安伯又各自送来小戏,荣禧堂、嘉荫堂两处都搭了临时戏台,分款男女宾客。男客自郡王驸马以至世爵显宦,都在园中嘉荫堂接待。那荣禧堂内客厅各处,王妃诰命和世交内眷更来得不少。
李纨、宝钗、平儿诸人自从布置新房,直至会亲回九,总不得一天安逸。那新人梅氏,容貌性情和宝琴不相上下。梅家虽是儒门,因是爱女,也勉力置备厚妆,珠翠锦簇无不惧备。又陪了碧云、麝云、怜云、梨云四个美婢,王夫人、李纨自是满意。
宝钗累了几日,好容易才歇过乏来。那天在怡红院早起,刚下过一阵微雨,觉得绿荫清润,庭宁静幽。梳洗过了,引着蕙哥笑了一回,便至王夫人处请安。王夫正在检点衣料箱子,笑道:“从前老太太说起软烟罗来,那么矜贵,我今儿在闲箱子里捡出好两匹,这茜红的颜色更销,你们搬到园子里去,那窗纱只怕都旧了,这一匹给你糊窗户吧。”宝钗道:“拿这个糊窗户可惜了的,我也不讲究这些,太太还留着吧,给丫头们做夏衣也是好的,外头哪里买得的呢。”王夫人道:“我仿佛记得你们姐妹里头有个拿这个糊窗户的,只不记得是谁了。”宝钗道:“那是林妹妹的潇湘馆。”
王夫人道:“那潇湘馆如今谁住着呢?”宝钗道:“自从林妹妹过去,一直没人住,还是老婆子们看着呢。”王夫人道:“我听说那里常有鬼哭,小孩子眼净,怕吓着,你告诉奶子们别带到那儿去玩。”宝钗道:“那都是老婆子们编出来的,我们那里离得最近,什么也没有听见。我想林妹妹决不会闹鬼,果真是林妹妹,我们姐妹们也很好的。有什么可怕的?”王夫人又问兰哥儿喜事的帐目都算清了没有,宝钗道:“这两天正算着还没结呢。”
一时贾蓉过来回话,宝钗便退下往议事厅去。李纨、平儿已先到那里,家人媳妇们纷纷回话,有请领大厨房酒席银两的,有请领花轿铺帐目的,有请领搭盖喜棚工价的。李纨等核明帐目,又翻出老帐来对比。对了的发给领牌,也有开错了的即将帖子掷还,令他重新算明白了再来领。接着又是程顺媳妇来领夏季车轿围子价钱,那帖子写着旧例俱支八十两,今核实请支四十五两。宝钗问她历年情形,那程顺媳妇说不清楚,便命传程顺来。
一时程顺来到,宝钗问道,”这车轿围子都有旧的,难道全坏了么?”程顺道:“这是旧例,每逢换季,都要换的。”宝钗道:“那换下来的旧围子做什么呢?”程顺道:“历来都归奴才们做为好处。奴才想要整顿。所民扣三十五两,抵那旧围子的价,只当帖换新的。”宝钗道:“什么叫做好处?这就不成一句话,就是减下来,只怕这里头有你们的好处呢?”程顺道:“奴才向来讲究核实的,上回估修仪门,别人都估的四五百两,奴才在府里这些年就是鸡毛掸子丢了一根毛也不许小厮们乱扔,还留着修补呢。”
宝钗道:“你这个也未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