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召江汉王商讨此事,朝中再无第二人比江汉王更熟悉西南和孟束那支军队。
霍胤知道皇帝打下西南的心思,却不知他已拟好了详细的起兵令。
只是再详尽的计划若无一个得力的统率,都是一张废纸。
“十四,依你之见,此战应由统率?”
论大邺将才,舍晋王其谁?
且西南地势复杂,江河巨浪、山林瘴气,样样都考验将领的战略能力和士兵的韧性。
若出于军事方面的考虑,霍遇是不二人选。
可如果是政治因素,他则是最次人选。
“若由太子领兵战胜,平前祁余孽,定令百姓信服。只是太子经验不足,需以由赫连昌等老将辅佐。”
“嗯,朕也有此意。”
霍胤只是本着直觉猜测皇帝心中用意,没想到一猜即中。
倘若真由太子和赫连昌领兵,那霍遇可真是不走运了。
太子心善,赫连昌还不整死他?
霍胤怀着忐忑离开皇宫,车夫问他去向何方,他一时自己也说不出要去何处。
“先到醉月楼买二两酒,再去慎刑司。”
原本是满满担忧,可到了慎刑司,却是担忧不起来了。
也是,这龟儿子什么罪没受过,慎刑司对他来说算什么?
这永安府,这朝廷,对他来说什么也不是。
“叔叔给你提了二两酒。”
“这么抠门。”
“怕你耍酒疯,再闹事,只有二两,最多二两。”
霍胤命衙役打开牢门。
衙役当然是不敢的,没有提审令,没有皇帝手喻,这道门是不能开的。
霍胤长臂勾在住那小衙役,“给你透点风声,陛下已下令让本王接管慎刑司了。要是让本王知道你贪权怕势,给大司马开了门...”
那衙役已经吓傻了。
他的确给大司马赫连昌开了门,可江汉王是如何知道的?
大司马他得罪不起,江汉王也得罪不起。
权衡一下,还是给他开了门。
牢里只有一张床,就连喝水都得伸手找衙役去要。
“怎么连夜壶都没有?尿哪儿?”
霍遇挑眉,用眼神示意,“你站那块儿。”
霍胤急忙跳脚。
喝酒只喝二两,实在不痛快。
“父皇真要你接管慎刑司?不回西南了?”
“打完以后,就召我回京。”
“还是要开打。”
“太子出战,叔叔都怀疑他那身板两下就被对面炮火震碎了。”
“别仗着辈分占我们兄弟的便宜。”
江汉王是太后最小的儿子,也才比霍遇大五岁。
“你看,这仗胜算如何?”
“那张图可不是必胜的保证,打仗靠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嗯,这场仗,八成是薛家出钱,军辎后备都有保障,就是赫连昌不大靠谱,你若争取一下,还有点希望。”
“我手下的骑兵擅短兵突进,丛林作战,靠的是步兵耐性。只怕还没过江,瘴气林里面就已经倒下一波了。孟束占乌兰江天险,成也乌兰江,败也乌兰江,依我看,不如等哪一年乌兰江发大水,到时候趁火打劫。”
“你等的了,陛下可等不了。前朝余孽未灭,他这个皇位就做不安稳。打仗哪能不冒点风险呢?你现在请缨,输了就输了,还有重头再来的机会,若你不去,等这仗打完,就真是太子的天下了,你甘心?”
二两酒全被霍遇一人占了,喝了酒,浑身舒畅。
他眉目轻挑,玩世不恭。
霍胤知道他从不是个没有把握的人。
若天下是场赌局,他会把全部身家都压在霍遇身上。
“十四叔。”他喝了酒,心痒痒,手在裆部揉搓,“这里旱。”
霍胤无奈,“你这混小子!要什么样的。”
霍遇眼神有点迷蒙,不知道是因为酒意,还是因为yù_wàng。
他的手指在空中摆弄,似乎在追寻什么只有他能看到的东西。
“侄子喜欢孟家丫头那样的,要看着纯,实际上更骚一点的,不过孟家丫头身材欠了一点,最好还是□□大的。”
霍胤第一眼见卿卿就被惊艳到了。
这惊艳,更多来源于霍遇。
霍遇喜好最烈的酒和最妩媚的女人,可那女孩儿,在他印象里是柔柔弱弱的,眼神里对一切还是懵懂无知的。
“你喜爱她?”
“十四叔,你几时变得庸俗了?男欢女爱,不就讲求一个痛快吗?玩儿烂了,就不痛快了。”
霍胤叹口气,“你这嘴能不能给咱们祖宗积点德?”
“咱们祖宗都是马贼土匪出身,积再多德也没用。”
卿卿近几日来眼皮子都跳得厉害,总觉得有事发生。
她午后睡醒,丫鬟跑过来说,“董大人求见。”
她没能反应过来是哪个董大人。
丫鬟提醒,“是符节御史,董大人。”
卿卿简单打扮了一番,心想,该来的还是来的。
在北邙山之后她再未和董良见过面,对他记忆确实很深。
大概是因为北邙山千里的风沙,所遇全是霍遇那样凶恶的军人,所以她才对温文尔雅的董良印象深刻。
董良来得匆忙,还穿着朝服,像是临时决定要来见她的。
“安平郡主。”
皇帝封了她做郡主,她虽没能拒绝,却还是不习惯被这样称呼。
从前给霍煊留着的宅子被赐给了卿卿做府邸,府上的人终于有了名正言顺的主子,像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一般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