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豆说,“你甭耍赖,我骡车上的粮食就你看见了。”
狗蛋哼一声,“你买粮食村里谁不晓得?大家都去镇上赶大集,巴掌大的地方,乡里乡亲的,你这么出名的人,干啥都有人传呢。”
银豆无言以对,狗蛋说的完全也有可能啊。她在粮栈里买粮食,或者周成送她出杨柳镇,总会有人看见,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狗蛋又哼一声,赶着羊群往坡上走。
银豆回到骡车上,听见来弟问桃花,“你们家这十二叔胆子阵大,山上放羊不带狗,万一狼跑出来咋办?”
杏花在一旁捂着嘴笑,悄悄说,“狼怕我十二叔嘞。你甭看十二叔就是个少年娃,力气大的很!他一个人打死一头狼都不喘气!”
杨狗蛋隔着羊群听见她们一帮女娃娃议论他的威武神勇,暗自有些得意。结果路过骡子车的时候听见柳银豆切一声,“吹的吧。”
杨狗蛋很想做些什么来证明侄女们所言非虚,但最终也就隔着羊群瞪了柳银豆一眼,甩着羊鞭子上了坡。
柳银豆回头,看他穿了一身短衣,裤子屁股上补着圆溜溜两块颜色不太相同的补丁,这是奶奶赵氏的杰作。她想起开春那会儿他在她家门口光屁股蛋子发火的样子,有些眼晕。
回到家里,柳银豆和几个娃娃换了身旧衣服。各自洗干净,赵氏把饭端出来,一人一大碗扯面。揉面的时候掺杂了山上长的野蓬灰,赵氏用擀仗擀开,扯成腰带那么宽,又滑又劲道,锅里捞出来,用焯熟的白菜叶子垫底,面上撒辣椒粉,花椒粉,盐,醋,葱蒜末,滚烫的热油一浇,刺啦一声,香气四处乱窜。
大人娃娃吃个过瘾,比过年还开心。
吃过饭,桃花杏花来弟几个开始习字,之前为了节省纸张,银豆叫他们在地上拿柴火棍划,渐渐熟练了,银豆每人发一沓麻纸,发一只毛笔。几个娃娃歪歪扭扭的写着。
迎弟看着也有点心动,跟银豆说,“姑姑,我想认我的名字呢。”
银豆说,“你照看你妈,有时间过来我教你,你给我干活当学费。”
迎弟说,“嗯。我怕没时间,我妈坐月子,我爹出去做活,我弟弟没人管。”
银豆说,“你弟弟大了,你要教着让他干活呢。不要再到处耍了。”
她交代了几句,给迎弟塞一两银子,又包了些姜片,几丸药,还有非常珍贵的红糖,又塞了一篮子生鸡蛋,两张寸厚的大锅盔,一小口袋黄米,郑重叮咛,“我的话你记牢了,这就是给你妈吃着缓(恢复)身体的,再谁都不能给!”
迎弟嗯嗯点头。
银豆说,“这些东西不白给,算借的,叫你妈缓好了给我还。”
迎弟又嗯嗯点头。来弟在旁边听到,已经主动把账本拿出来,填上一笔,学她姑姑样子,食指和拇指握住笔杆写上来弟爹和来弟妈欠来弟姑姑多少多少东西等内容,写来弟必须给姑姑干一辈子活当利息。
家里没有红泥,来弟用墨汁把大拇指涂黑,自己替爹妈按个手印上去。
银豆摸着来弟的脑袋瓜子乐不可支。
迎弟拿着那些东西回去了,拿回去以后吴氏也高兴。家里只有一点点余粮,是给父子两个吃的,月婆子比旁人吃的好,柳玉槐是个大人倒没啥,把虎娃馋坏了,吴氏让迎弟给虎娃也打荷包蛋汤。虎娃吃的香,迎弟说,“这是姑姑看妈面上给的,以后不要跟着旁人说姑姑的闲话。”
虎娃有奶就是娘,拍着胸脯保证,“谁说姑姑不好,我就把他打死。”
一旁的柳玉槐和吴氏都笑了。吴氏说,“她姑姑心眼不坏,就是恨我们当初把她换钱哩。”
柳玉槐说,“又不是我一个人做主,这也是驹娃爹(指大哥柳金槐)的意思。”
吴氏说,“我晓得你没办法,她不去,我们一家子就都死光哩。她心里比我们亮堂,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柳玉槐,“我们以后想办法还她。”
吴氏说,“那她的亲事咋办?你不是说十八里铺的财东家想娶她做小老婆嘛?银豆不愿意去呢。”
柳玉槐说,“我也是为她好,方圆百里,哪有谭家那样的大财东?光水地就二百亩!她嫁过去,我等于给她柳银豆当长工哩。谭家大老婆过两年一死,啥不都是她的。”
吴氏听到二百亩水地,眼睛都跟着放光。柳家湾没有地主老财,这里的人多半都是外边逃荒安家落户的,大家都过得差不多,就是邻村杨家湾像杨昌端那样的人家,水地旱地加起来也就是七八十亩,比起十八里铺的谭大财东,差远了。
吴氏又说,“谭家光阴好是好,可谭财东年龄也大了,要是死了,银豆不还得守寡?”
柳玉槐说,“你女人家见识短。到哪儿守寡不是守?守穷寡有啥意思?她嫁过去,财东一死,财东后人(儿子)都在外头呢,八成不回来了。屋里的都留给她,人只要饿不死,还有底气在哩。”
“哎,给人当小老婆,听着就短气。”
“她落下那么个名声,给人当大老婆谁要?穷汉将就着肯要,她肯嫁不?”
作者有话要说: 困的要命,挣扎更新。艾玛还在坚持日更,快来表扬我哈哈哈哈哈哈。
感谢小天使们的营养液和地雷,么么扎。
☆、第十四回
这头柳玉槐绞尽脑汁给妹子柳银豆张罗亲事,那头柳银豆会接生会看病的事情已经传了出去。
起先找她接生的是杨大牛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