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着深深的不满,也有一丝遗憾。
白氏身为秀才独女,母亲又去世得早,所以从小言行规矩约束都较为松散,看了许多书,有《烈女传》《女诫》《女训》《女史箴》《女论语》这些训诫典籍,也有词话本子,诗词名曲,甚至还有四书五经、科考文章。
她不仅自己爱读书,也十分爱才惜才,所以对于冯淑颖于诗词一道的聪慧颖悟还是很欣赏的。
只可惜,冯淑颖学诗弄诗之前,没有先学会立身处世的德行节操,所以反而为诗词中的情爱所诱,堕入迷障,久而不得出,最终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冯淑嘉在一旁温顺地听着,她知道白氏与其说是感叹冯淑颖‘一见诗词误终生’,不如说是借机教训警戒她,言行举止不得有丝毫差池,所以都一一乖巧地受了。
而且在她看来,吟赏风月,玩弄诗词,那都是高枕无忧之后的事情,在目前这种群狼环伺、敌情不明的情况下,她宁愿相信拳头的力量!
“我可是将《烈女传》《女诫》《女训》《女史箴》《女论语》这些都女训女诫都背得滚瓜烂熟了!”冯淑嘉抬起下巴,故作骄傲自得,逗白氏开心。
孕妇最忌劳神伤思,可不能长久地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中,否则,既伤了自己的身体,也于肚子里的胎儿不利。
“母亲可不相信你这话!”白氏嘴里这样说,面上却开怀许多,笑道,“就你那个性子,能耐得住这些训诫典籍的‘枯燥无味’,沉下心来诵读?”
不过是不忍见她伤怀,要逗她开心罢了。
女儿如此体贴孝顺,白氏心中甚感欣慰。
冯淑嘉一挑眉,故作委屈不满,出口成诵,为自己抱屈:“古者生女三日,卧之床下,弄之瓦砖,而斋告焉……
夫妇之道,参配阴阳,通达神明,信天地之弘义,人伦之大节也……
阴阳殊性,男女异行。阳以刚为德,阴以柔为用,男以强为贵,女以弱为美……
女有四行,一曰妇德,二曰妇言,三曰妇容,四曰妇功……
《礼》,夫有再娶之义,妇无二适之文……
夫“得意一人,是谓永毕;失意一人,是谓永讫”,欲人定志专心之言也……
妇人之得意于夫主,由舅姑之爱已也;舅姑之爱已,由叔妹之誉已也……《诗》云:“在彼无恶,在此无射。”其斯之谓也。”
白氏初时不甚在意,后来越听越惊讶,等到冯淑嘉无一错漏地将班昭的《女诫》背诵完毕时,她怔忪片刻,方才回过神来,连连惊叹:“难为你竟然背诵得无一字增删错漏!”
冯淑嘉得意地扬起头,自夸道:“母亲若是想听,我还能将其他的篇目都背诵完整且正确!”
白氏又让冯淑嘉试着背诵了几句,不禁拊掌赞道:“这些你都是什么时候背诵完的?母亲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有些训诫的篇目,她甚至都没有正式教导过冯淑嘉,不过是随口吟诵过几句罢了,没想到冯淑嘉回头竟然自己找来了书籍,自觉主动地给都背诵完了!
“这一点我像母亲,博闻强识嘛~这是天赋!”冯淑嘉小小地捧了白氏一把,“就像是书画上天分一样,这都得益于母亲的言传身教、家学传承!”
心底却一片悲凉,前世她一时情迷心窍,一步行差踏错,就带累得阖家蒙冤被斩,血溅三尺。
为父母守孝时,她内心愧悔难当,除了练习白氏最为喜爱的荔山居士的画作篆刻聊以遣怀报偿之外,就是不断地习诵这些训诫典籍,一遍又一遍,鞭笞并且洗刷自己的心灵,为自己年少懵懂忏悔。
十余年逝去,那些篇目早就已经镌刻在她的骨髓里,再也难以遗忘洗刷。
冯淑嘉垂眸遮掩内心的沉重愧悔,将头倚在白氏肩上故作撒娇。
白氏不知冯淑嘉内心的郁郁,高兴地眼睛弯成了一弯新月,心里却想,她的女儿可比她本事多了,不,是比她那个满肚子才学却终生郁郁不得志的父亲,还要聪慧敏捷。
有女如此,足以她快慰半生。
剩下的,则要看她其他的儿女将来能有多大出息了。
十一月二十九,是冯援的周岁生日。
一年前的十月二十六这一天,冯异率领的轻骑小分队一路潜行,深入西凉国境内刺探敌情,结果却因为消息走漏,在一处狭窄的山谷里,被叛军和西凉将兵伏击,左右是悬崖峭壁,壁立千仞;前后是敌军夹击,不留一丝缝隙;上头还有弓弩手不断地射击,箭镞如雨,插翅难逃。
第七十四章大梁战神(二更)
冯异率领二十余心腹将士,倚靠着两块天然的大石头作掩护,凭借高超的战术和悍不畏死的精神,竟然奇迹般地坚守了三天。
在这三天里,冯异失去了足足二十个亲如手足的心腹将士,却重创了数以十倍计的敌军。
到了十一月二十九日的凌晨,冯异看着两块大石头临时围就的简陋的堡垒里,交叠着躺在一起的兄弟的尸首,看着身边仅剩的几个兄弟,也都已经是浑身挂彩,连勉强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自打从军后就再也没有掉过眼泪的男人,红了眼眶。
都是他无能,才害了这些兄弟啊……
如果援军不能及时赶到,那他拼着满身刀枪伤痕,也要多少杀几个敌人,给兄弟们陪葬!
最后的冲锋的号角响起,冯异握紧板斧,浑身肌肉紧绷,抿了抿干裂的下唇,鹰隼般锐利的眸子,紧盯着前方冲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