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烈的脾气,都能给磨圆了。
旁边有学生好像瞧见了:“诶,那个不是唐铮么?”
很多人都回头看。
周遥看着没说话,默默地又回去铲雪了。
唐铮坐进车子,拉了客人迅速就开走了,忙得也没空搭理熟人。整天在外边跑,黑白日夜颠倒,累,都懒得说话。
待他们学生差不多扫完雪,下午了,唐铮也恰好拉完两趟活儿,开车特意又转回来,就停在不远处的街边,无声地等候。
就等着瞿嘉和周遥二人,拖着铁铲子走过去……
那天,他们这三位铁打的死党,就是去附近的饭馆吃了一顿好饭。周遥当场拍出钱来请客。
“干吗请我啊?”唐铮说,“大款,最近又发财了?”
“不干吗,我也没发财,我就是想请你吃饭。”周遥很坦白的,“铮哥你开车太辛苦了,比我们都不容易呗。”
“成!”唐铮也不假模假式客气,“老子他妈的饿着呢,早饭我就吃俩馒头,午饭我还没吃呢,饿得我开车手都抖!”
当司机的人特别容易犯胃病,就是这个原因,吃饭永远不在准点,吃完上顿不知什么时候能吃下一顿。
仨人喝啤酒,吃大铜火锅的涮羊r_ou_,干掉了快有十盘羊r_ou_,痛快地吃,聊。
聊这些日子的近况,聊生活的这条道路上,还能有多少难以预料的坎坷,多少个大坑,在前面向他们招手呢。
唐铮离校之后,先在外面打了两个月零工。然后,在身份证官方日期终于熬到成年时,迅速就考了驾驶本,和道上混的朋友一起,包了这个开出租车的活儿。
每天早出晚归,俩人轮换,有时朋友夜班唐铮白班,有时就是朋友走白班唐铮跑夜班。他反正也不怕,无所谓白天黑夜,兜里揣一把家伙,车后备箱里藏个铁钩子,在大街上混惯了。
开出租的钱也很不好挣,尤其对桑塔纳,那时竟然还算是上路的高档车,公司收缴的份子钱就很高。每公里计价却比“黄面的”贵几毛钱,愿意坐的乘客就少,每天跑得很辛苦也就挣个百八十块。
但这一个月下来,已经是他爸在机床厂做后勤工人时工资的三倍。
“干俩月了,真他妈累,简直是拿命挣钱。”唐铮说。
唐铮在饭桌上点了烟,盯着涮锅子抽烟。
“注意身体,多保重啊哥,我们俩都挺担心你的。”周遥替瞿嘉把话都说了,因为瞿嘉在饭桌上就埋头吃r_ou_,都不说话。
“我身体好,我能扛。”唐铮一笑,“其实生活上也没多大变化和区别,以前我也不怎么上课,我就不是个念书上课的料,也是整天在外面混,现在仍然就这样儿混……最大区别就是再也不用训练了我c,ao!太好了!!就是把老子以前在c,ao场跑道上蹬出去的那些力气,都花在干活儿赚钱上。”
说得非常轻松,没有一句抱怨和牢s_ao。
因为抱怨没有用,你不拼命挣回这份尊严,没有人会主动施舍。
“这家羊r_ou_好吃,谢谢遥遥啊。”唐铮说。
“我也觉着这家老字号的羊r_ou_新鲜地道,你跟瞿嘉都爱吃。”周遥笑说。
“瞿嘉他爱吃是肯定的,羊r_ou_怎么做他不爱吃?”唐铮一笑,“以前我带叶晓白也来过这个店,连她都爱吃,她都吃这个羊r_ou_,你说这店能不好吃么?”
三人一齐沉默。
很多事情都好像回不去了。周遥以前跟瞿嘉也来过这个饭馆,挤在角落的一张小桌,从铜火锅里捞起一片烫熟的羊r_ou_,俩人就凑上嘴叼那片r_ou_,特别幼稚地玩儿“亲亲”。
现在再也不玩儿幼稚了。
周遥就在桌下碰触瞿嘉的手,指关节和指甲互相摩挲。瞿嘉反掌一下子握住周遥的手,握着他的男孩。
“铮哥你就放弃了么?”周遥说,“以后就不见晓白了?……我不希望你这么容易就认输,就放弃,凭什么啊?!”
周遥这个双手双脚拥护支持的态度,从潜意识里,在他内心深处,唐铮叶晓白就是他和瞿嘉的一面镜子,一道影子。
镜中的月,水中的影,突然间就破碎了,对他和瞿嘉都是强大的心理冲击。本来就说不上多么坚强厚实的信心,半边角不知不觉就塌掉了。
他自己都没想认输,从未想过放弃他的瞿嘉,唐铮怎么能认栽放弃?
唐铮什么人啊,被钢管打爆头都打不服不会哼一句软话,被派出所拘留了十天你服软了吗?
周遥都不服。难受,不服。
“我没放。”唐铮深吸一口烟,“我爱都爱了,我绝不会放手我爱过的女人。”
这话是看着那俩人说的,让周遥瞿嘉同时震撼和沉默。
“老子现在确实太穷,没能耐,没资本,我什么都没有,我又凭什么啊?她家长骂我骂得没错,癞蛤蟆吃天鹅r_ou_你想什么呢,你还就是吃不起,你就是配不上。换作我是家长,肯定也不乐意老子没准儿也想砍人呢!”唐铮说,“可是,人是一路走一路变的么,咱这岁数也不用着急,咱们来日方长,我反正比她爸她妈年轻吧,我能活得更长吧!”
瞿嘉都听得怔住,点了这晚上第一根烟。
唐铮比他大两岁,这两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