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大一的第一次班会,班任给每个人发了一张便利贴,然后让大家在上面写一个愿望,写好后贴在班级后面的心愿墙上。
坐在自己身边的如意,没经过任何思考,提笔写下----吃遍天下所有美食,游遍天下所有盛景。
这大概是所有孩子都想要实现的愿望吧。
可奇怪的是,她每本书的扉页上写的都是----达则接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
越看越有趣。
----这是何婉茹从和她第一次见面时就有的想法。
大一的第一个学期下来,何婉茹从未听她提过关于家里的事,好像也很少给家人打电话。
她知道,有些事情,不要问,那也许是他人不可触摸的伤。
唉,那些所谓坚硬如石的心,根本就是壳硬瓤软。不过,那貌似洒脱的样子,真的,也挺酷。
就是这样一个人,在大一的下学期没有特别明确的原因就申请了休学,然后,再也没有回归校园。
她身体力行的向他人证明,她写下的从不是妄想。
不过,按照她的性子,她怕只是向自己证明而已。
在何婉茹的记忆中,如意总是游走在开心与不开心之间,没有特别高兴过,也没有特别伤心过,从不冲破界限两端,仿佛身处在一个开区间内。
和很多人一样,会有脆弱的时候,但不同的是她只是心情低落,不说一句话,不流一滴泪。
不是不会交流,只是不愿意交流,那种感觉并不像很多人所说的高冷,如果不是自己,怕是大学里的时光她会更孤独。
她对如意的了解程度也是一样,在了解与不了解的开区间内,知道她的喜好,却不太清楚她的厌恶;能从神情中看出她的心情,可偶尔听不大懂她的话......
就像,自己知道她的志向,但搞不清楚她心中的“达”是什么,想要怎么接济;也不知道她所谓的“穷”又是什么,又要怎样独善......
但她知道,如意,是个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女生,而且,目标十分清晰。
看着明信片上面那一行字,何婉茹的眼泪溢出眼眶。这世间如果说谁最懂自己,既不是父母,也不是她爱着的那个男生,一定是只相处了半年的她。
大学入学当天就遇到了同天到的她。在那半年的大学生活,除了高中和她同校的张超,还有一个美术系的学长追她,可是她,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不接受礼物,不单独赴约。
当初以为她不接受张超是因为不喜欢闷性子的人,可美术系的那个男生是一个很浪漫的追求者,还为她花了很多画像。
站在落地窗前的何婉茹望着远处,突然间想到什么,转身回到桌前,拿起手机,打开短信----
如意,西藏是不是很你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终于去到了那里,我很为你开心。
他回来了。你知道吗,那一刻我除了幸福,没有任何感觉。没办法,这世上,就是有一个人,不需要他说太多华丽的话语,就可以让我心安。那天看到他,除了感动之外,还有一些酸涩。其实,我要的并不是一栋房子。那个时候除了父母的不同意,还因为那段时间我想要的太多,我想要他的关心,想要他的照顾,想要他的甜言蜜语,想要他的陪伴。我想要的越来越多,他给的越来越少,无非是因为我们那段时间都为工作忙碌,太过辛苦。我每天除了应付各种工作,还要回家做饭洗衣,我本就是个敏感的人,又格外喜欢小惊喜,小感动。可他,除了不会甜言蜜语,还因为工作的原因照顾不到我的小情绪。于是我变成了后来的我,我们变成了后来的我们。
曾经看过一句话,说,当初我们只是想要牵一下手,后来却想要拥抱,再后来想要的就更多。
我要嫁给他。这里面没有无奈,没有迫不得已,做出这个决定,只因为,他是他,我是我,而我爱他。
我知道,你懂。
你知道吗?那天你一脸认真的告诉我这辈子都不会结婚的时候,我真的吓了一大跳,以前我只以为你是开玩笑。
你不接受张超我以为是你不喜欢他这样的闷性子,但后来美术系的学长画了好多张你的画像,也没见你有任何反应。
你还记得吗?他有一张画还获得了优秀毕业作品,挂在了展览馆的墙上。我每年都会在毕业季的时候回一趟学校,除了看看年轻的面庞外,还想看看以前的我们。你不知道吧,这么多年,那张画还挂在展览馆的墙上。我每次看到都会在它前面立很久,我真的觉得那副画画的太好了,画出了真正的你。看样,熟能生巧是真的。
多年以后才明白,学校才是这世上最具智慧的地方,既惜才,也吸材。
过去了这么久,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我已经忘记他叫什么了,不过我想,你一定记得,毕竟,你那么重情重义。
说到这幅画,我曾经看到一个男生,进到展览馆后一直立在那张画面前,看了很久,直到我走他还站在那里,我记不得他的模样,一身休闲装,一米八几的个头儿,远远看去,十分帅气。
刚认识你那年,我说你原则太多,执念太深,书不借给别人看,帽子不准别人带,爱也不给别人爱,一点儿也不可爱。你当时回我说,你很早就知道自己的不可爱。如今我想和你说,那天,我是开玩笑的,你是我见过最可爱的女生,不对,是除了我以外,最可爱的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