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随接过,很妥帖地折起来,放在上衣口袋里,然后用扣子系好。
“我不会卖的。”他说。
千覃微微怔住。
过后又问:“你考到了哪个高中?”
千覃说了名字之后,他点点头,认真说:“很不错的一所高中,将来读出来有出息。”
“当然啦,我是要当美术家的人。”她毫不客气。
殷随笑起来,开始是浅浅的笑,嘴唇轻轻勾起,后来眼睛里也染了笑,笑容越来越大。
他忍不住伸出手,宽厚炙热的手掌缓缓落在千覃头顶。
然后,轻轻揉了揉。
他的目光在此时此刻,太过温柔。
随后他眨了眨眼,收敛了眼里所有的情绪,也收回了手。
千覃无意识地捏住衣角,有些莫名的紧张。
她动动嘴唇,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有什么在萌芽。
这一天结束,她也该收拾收拾行李箱去市里上学。
她没有打算读住校,父亲有个学生,是个漂亮气质好的小姐姐,从事律师行业,朝九晚五,刚好也在市里,正好方便把千覃托付给她照看一下。
小姐姐满口答应。
家里因为一直没有长途的需求,就一直没有买车,而现在学车买车也来不及了。
父母都请不了假,千覃独自一人带着行李在客车上难免有些麻烦。
虽然千覃表示没关系她可以的,但她的外壳只是一个十五岁稚嫩的女孩。
很快,祁箫自告奋勇,说可以帮忙。
钟碧父母喜出望外。
他们都相信祁箫的人品,很放心地把千覃交给祁箫,叮嘱女儿到校后给他们回个电话。
千覃答应了。
路上开着车,千覃忍不住问:“祁箫哥,你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啊?”
当日他留下那句话:“不要相信对你特别好的人。”
究竟是什么意思?
祁箫睨了她一眼,没有立刻回答。
等他在红绿灯路口停下来等绿灯的时候,才缓缓启唇:“我给你讲个故事。”
“你说。”
她没料到他这么好说话。
“从前有个小鱼,它很饿,但她又不舍得吃虾米。因为虾米不是一般的虾米,它会听小鱼讲很多很多的话,会给小鱼很多很多的建议,小鱼觉得,它要是吃掉了虾米,它就会损失一个朋友,可是,小鱼太瘦太饿了,它奄奄一息,虾米在旁边干着急,它想帮助小鱼……”
声音戛然而止,绿灯亮起了,祁箫松离合换挡踩油门一气呵成,将车开起来。
千覃坐在副驾驶上,感受着车速的渐渐稳定,才敢开口问:“那虾米是怎么帮助小鱼的?”
祁箫手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能帮助小鱼的办法只有一个……”
伴随着心脏一阵抽搐,千覃颤抖着声音跟祁箫的声音重合:“将自己作为食物,心甘情愿被小鱼吃掉。”
千覃明白,他肯定知道什么,讲的故事也肯定跟她有关。
可是她是谁呢?
是小鱼,还是虾米?
那祁箫呢
祁箫轻轻叹了口气,接着说:“是啊。虾米就这么傻,它自己跑到小鱼的嘴里,妄图用它的生命,延长小鱼的生命。”
“那……小鱼活下来了吗?”千覃忍不住问。
“活下来了,很健康,可它却忘了虾米。”一如既往的,缓唬“知晓内情的鱼都跟虾米交流过,知道虾米不愿让小鱼悲伤和哭泣,所以全海洋都不肯直接告诉小鱼她为什么会活下来。”
“她忘记了虾米,直到有一天,海洋里出现了一群大鱼,他们都想吃掉小鱼,可小鱼只有一个,不够吃,于是他们互相商量着,订个规矩,来确定谁是那个可以吃掉小鱼的人。”
这时候,千覃听明白了。
她就是那条小鱼,那个规矩,就是让她喜欢某个人。
“在那群大鱼里,有条鱼是叛徒,”祁箫苦笑了一声,”因为它和虾米是好朋友,它答应过虾米的。”
这个“叛徒”,就是祁箫。
车到了目的地,千覃还久久不能回神。
直到祁箫伏身过来,为她解开了安全带,动作轻柔。
他拍拍她的肩膀,说:“这个世界上,你不能相信莫名其妙对你特别好的人。”
千覃打开车门下了车,电话联系了爸爸那个学生,得知她还在工作,钥匙事先放在门外地毯下,还有她的房间也已经收拾好了。
千覃谢过这个好心的大姐姐,跟祁箫一起把东西搬进去。
最后祁箫提议说:“我们去逛下你的校园吧。”
路程很近,就没有开车,徒步走过去,也就五分多钟。
这所高中每栋建筑看起来都布满了岁月的痕迹,可是它却养育了很多去重点大学的学生。
千覃算得上是踩着假期的末尾去看的,校门开着,人很少。
逛了一会儿,就跟祁箫一起出去吃饭。
小饭店里,普通的家常菜。
千覃吃的很香。
祁箫说:“以后想爸妈了,或者怎么样了,都可以给我打电话让我来接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