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那少年并没有太过与他计较,很快便收回了视线。
谢冬也赶紧停下了窥探,再也不敢有丝毫揣测,恨不得直接避到十万八千里开外。也不怪他怂,就刚才那一眼,谢冬就觉得自己好像浑身上下被看得连裤兜都藏不住了。
而这么片刻之间,天上又劈下了两三道雷。
但都和之前的一样,不过是前奏而已。底下那渡劫之人还什么招都没使,就这么硬生生地抗了下来。
那些深不可测的影子自然也发现了彼此,其中的一部分甚至旁若无人的交流了起来。
“底下的是哪个?”其中一个问。
“该在这里的都在这里了,你说还能是谁?”另一个答。
“呵呵,也别这么肯定,说不定就是哪个不出世的老妖怪呢?我们又不是各个都认得。”
在这些老怪物交流的时候,天上的雷劫终于起了变化,猛地剧烈了起来。
噼里啪啦,一道粗壮如龙的闪电狠狠劈了下去,劈到那渡劫之人所藏身的山中,几乎要将整座大山都懒腰劈断。
那渡劫之人也终于有了动作。
只见一道玄之又玄的奥妙法力从下方打出,与那雷电撞在了一处。
“果真是他。”
“他竟敢渡劫了?他有办法渡过那心魔之劫了吗?”
雷电与法力在这两句话间不断碰撞纠葛,最终两方抵消,通通化为了灵气,溢散于空气之中。
在场之人,无论是元婴还是金丹,都赶紧开始运转体内的力量,吸收这些溢散的灵气。谢冬也不例外。他连忙将法宝之船打开了一个缺口,让那些灵气灌了进来,而后盘膝而坐,运转功法,一丁点都不想浪费。
唯有那些影子还不为所动,依旧紧紧盯着眼前这场雷劫的中心。
大乘期修士渡劫,无论对谁而言,都是极大的机缘。好一些的甚至能从中悟出大道真意,差一些的至少也能吸纳这些灵气。如这些老怪物一样已经只愁如何渡劫的,更能从中找到许多对抗雷劫的经验。
一道雷劫被打散后,很快便又是一道更粗壮的劈了下去,威力比之前更大。
渡劫之人又甩出一道法力,却仅仅阻了一瞬间,便被这道雷劫劈散。还好渡劫之人早有准备,一道又一道的法力接连打出,最后甩了足足七八道,总算将这雷劫也打散了。
没有丝毫喘息的机会,下一道雷劫便接踵而至。
那些老怪物笑道,“总算要正式开始了。”
雷劫共有九九八十一道,前面的十多道都只是开胃菜而已。从眼前这一道开始,雷电便不只是普通的银白之色,变得仿佛镀上了一层金光。
这镀金的雷劫,渡劫之人不敢小觑,赶紧抛出了自己的法宝。
法宝是一把泛着柔柔白色宝光的油纸扇,由他自己通过积年累月的积累锻造出来的,耗足了他的心血,甚至已经生了灵性,价值极高。被这镀金雷劫劈了一道,油纸扇稍微晃了晃身子,竟毫发无伤。
但雷劫还剩六十余道,一道更比一道凶狠。
又是十余道后,雷劫已经全部成了金光璀璨的模样,那油纸扇也已经千疮百孔,摇摇欲坠。渡劫之人努力将自己的法力灌注其中,只为了让它能抵挡得更久一些。
噼啪!雷劫还未过半,油纸扇却终究被一道劈散,散成了一堆废料。
渡劫之人大喝一声,再一次打出了自己的法力。不再是最初的举重若轻,已然是拼命的架势。
所谓生死一线,指的便是这样的时刻。
原本在外面优哉游哉围观的那些老怪物们,也不禁屏住了呼吸,暗自揣测他究竟能否渡过这一场大劫。
而这一切的惊险,却已经在谢冬的感知之外了。
早在最开始,雷劫还弱的时候,谢冬便在拼命吸收着那些碰撞所长生的法力。至于所谓的什么大道真意,他是一点感觉都没有。这样的东西对他而言太虚幻了,还是灵气最实在。反正他的潜力以及被他败了,现在还没补回来。就算真的有着什么大道真义可以体会,交给大师兄就好。
结果,谢冬如此想着,如此拼命只顾着吸收灵气,却吸收吸收着,便在冥冥之中进入了一种入定的状态。
入定之后,不知今夕何夕,甚至不知自己姓甚名谁。
冥冥之中似乎受着某种牵引,谢冬体会到了一些莫名的情绪。那些莫名的情绪不属于他,却钻进了他的心里,引发出一些不属于他的思想。
大道分明无情,修道之人又为何要有情?
冥冥之中,谢冬仿佛看到了一对少年,自幼相互扶持,从刀山火海之中一步步走来。两位少年时而背抵着背,快意厮杀,时而肩搭着肩,谈笑宴宴。无论视野之中的景色如何流转,他看到的始终只有这两个少年。
但哪怕是最温暖的场景,也似乎透着一种最深入骨髓的寒冷。
修道之人若非有情,就不会被情所伤,更不会为情之一字,故步自封数千年,始终不敢面对自己的心魔。
画面突然一晃,两个少年中的一个突然消失。
只留下另一个人,站在这广阔的天地之间,凄凄徨徨,不知如何自处。然而再如何深刻的感情,千年的时间,也足够了。
放弃吧,早该放弃了。看破吧,早该看破了。
大道无情,修道之人自然也该无情。
冥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