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见到李锦寒已是半年多之后，那天她从紫庐回来，半路碰到一个仓皇逃窜身上带血的人，柳絮虽养在深闺，有些事却还是了解的，李锦寒一向温文尔雅，会引来追杀自然是官场那些龌蹉事，这事不碰到就算了，既然碰到了，哪有不管的道理。

可柳絮万万没想到，这位温文尔雅的李公子却身患癫痫，俗称羊癫疯，癫痫这种病，最忌讳激烈运动，很显然，因为追杀，仓皇逃跑引起病发症。

柳絮当时就傻了，虽说她懂些医理却并不是大夫，面对那样的情况着实吓坏了，或许是命不该绝吧，李锦寒神智虽到崩溃边缘，却还是把随身携带的药给了柳絮，看着犯病的李锦寒和那包药，柳絮没有办法，那个时候也顾不得男女之防，只能亲自动手喂药。

癫痫这种病无法根治，轻了不会要命，可医治不及时也是会死的，为怕他神智不清把自己舌头咬掉，柳絮咬牙把自己的胳膊送上，让他咬自己胳膊，到现在为止，那牙印还在。

折腾好半天，终于把药喂了下去，李锦寒情况好了很多，可胳膊上被砍的刀伤还在流血，好人做到底呗，柳絮顺手就给他包扎了，李锦寒也是个意念执着的人，没用多久就醒了过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柳絮低着头帮他包扎伤口的样子。

那时候的柳絮真算不上美，汗水黏着黑发沾在脸上，柳眉微微皱着，可眼神却认真清澈，李锦寒所见识到的女孩从来没有这样的，他所认识的女孩无不是大家闺秀，有时候跟男人多说一句话都会脸红，从来没有像柳絮这样特别的。

心动只在那一瞬间，那时候他就在想啊，若是这个女孩儿能一辈子陪在他身边，即使她不会女红刺绣，不会琴棋书画也没有关系，那认真清澈的眼神就能让人心里平静，尤其看到她胳膊上的牙印时，心里温暖的感觉更甚，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这辈子就是她了。

说来也怪，自那天之后，两人一直没什么机会碰面，李锦寒倒真想上门去找柳絮，可是并不能，尉迟府只有柳絮一个姑娘家，他就算以道谢的名义也不能上门打扰，毕竟姑娘家的清誉很重要，毁人清白的事他做不出来。

等啊等，等啊等，一直等到青山得胜还朝，李锦寒第一时间来找了青山，表白自己的心意，他怕，他怕被别人捷足先登了啊。

真心真意，态度诚恳，让人不忍拒绝也无法拒绝，青山完全没有想事情会是这样，而他也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真不知该如何处理，冷静下来，仔细分析之后，他觉得为自家妹妹，他有必要做一些什么，所以……

☆、没出息

柳絮不知该说什么，她不管李锦寒怎么想，嫁人这种事，她一定要选一个自己看中的，李公子很好，只是不是她的良人。

千忠想说话，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他后悔呀，当初他就该学罗章哥哥，直接带她走才对，若像罗章带若素走那样，怎么会发生这种事？他以为他没有晚，可其实到底还是晚了，他和她之间隔了好多年的空白期，他甚至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这种感觉真不美好。

千忠惆怅了，真的很惆怅，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也不知道柳絮到底怎么想，更不知道她和那李公子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看她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千忠悲催的发现，柳絮极有可能也很喜欢那李公子，可是他该怎么办呀？

呆呆的看着不说话的柳絮，千忠突然觉得他没有必要留在这里，对于柳絮生命中空白的那几年，他真不知该如何填补，他喜欢她不错，可他不能要求她也一样，可就这样放弃却又不甘心，到底该怎么办，他需要好好想想。

一向飞扬跳脱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千忠转身离开，一句话都没有说，柳絮看着他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心也慢慢沉了下去。

“你们先回去吧。”果断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秦英和青山当然不会留在这里触霉头，等院子里只剩下一个人的时候，柳絮呆坐在瑶琴前，手指轻动，琴音却不在动听，粗噶难听的声音让人心里发寒。

早春的风很冷，吹在脸上如刀般刮过，拿起放在案上的一堆信，一个扬手，信纸如雪片般落下，落满院子，柳絮哭了，无声落泪却让人倍感心疼，手指紧紧抓着琴弦，锋利的琴弦割破手指，晕染一片。

此后两天，所有人都沉静下来，柳絮和千忠也没有再见过面，一个躲在君竹院不出门，另一个缩在程府不出门。

“这小子怎么了？”程铁牛看着自家儿子意兴阑珊的样子问，这小子长这么大都没有这样惆怅过，这是发生什么天怒人怨解决不了的事情了？

游兰摇头表示不知，她早发现千忠的不对劲，儿子是自己身上掉下的一块r_ou_，他的喜怒哀乐总能牵引她的神经，只是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却不得而知。

“小子，到底怎么了？”最先坐不住的是程咬金，看着自小就飞扬跳脱的小孙子沉寂下来，他心里这个难受啊。

“没有啊，我没事啊爷爷。”千忠发现自己好像是有点过份了，这几天，爹娘想说不能言的表情他不是没有发现，他真是不孝啊。

“有你这么没事的吗？”程咬金表示不满，这是红果果的敷衍啊。

“好了好了，告诉您好了，我就是不开心。”千忠深切的知道，和谁说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