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讲,大姑奶奶诞下龙子,恢复了婕妤份位。虽然还未封嫔封妃,好歹从永巷放出来了不是?!只要能侍奉君上,老太爷的冤案,终有一日会被平反的。”
“但愿这样吧!回京还不知能不能见到大姐。听爹爹讲,在我百日时,曾被祖母抱进宫里,觐见过陛下和大姐,那时她还是淑妃娘娘。”舒眉的语气里,带着些许忧伤。
“我的小祖宗,三更半夜,你俩出来干啥?”突然,她们身后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两人转过脸去,一位年过半百的老妇走了出来,正是她生母的乳娘——施嬷嬷。
老人家五十出头的年纪,没现在见的这么多白发,头发梳得一丝不乱,眉眼间落落大方。穿着虽不奢华,却是十分整洁体面。
一瞅见她出来了,舒眉料定会被数落。她先行一步凑上前去,一把挽住对方的臂弯,撒娇道:“嬷嬷就爱背后吓唬人!这不,正打算回去的!”
“我的小姐,哪有千金闺秀,半夜不睡觉,跑到甲板上瞎游荡的?”施嬷嬷说着,过来把她扶进舱内。
进到船舱中,那里床榻箱柜、妆奁灯烛一应俱全,布置得颇为豪华。
被扶到床缘边坐下,小舒眉嘴巴并没歇下:“前几年,跟爹爹四处游山玩水,就没这些穷讲究,嬷嬷怎地还计较这些?!”
老妇愣住了,摸了摸她头顶的额发,爱怜地说道:“今时不同往日,如今您都快过十一岁了。况且老爷起复后,小姐恢复官家女眷的身份,自然得注意些体面。大姑奶奶份位,眼看着还要往上升。这宫里宫外的人,都拿眼睛瞧着您呢!可不能丢了文家女儿的脸面。就是您外祖家,在徽州一带也是郡望,没得让人看了笑话去。”
舒眉听闻,蹙了蹙眉头,嘟起嘴巴答道:“在船舱憋一天,好不容易趁着夜深人静,出来透口气,这可是嬷嬷曾答应过的。”
许是想到整日拘在船舱里,确实有些难为她了,施嬷嬷的表情松驰下来。
她一边替舒眉宽衣,一边轻声劝慰道:“夜里放凉,水面上湿气大。小姐呆在外面时辰不短了,老奴是怕您着凉。再说,四下里黑漆漆一片,怪吓人的,撞见不好的东西就糟糕了,毕竟七月还未过……”
祭出了小姑娘们通常怕的鬼怪当说辞。果然,一听这话,舒眉脸上倏地吓得惨白。
她握着小拳手,强装镇定地说道:“爹爹说了,世上无神鬼!要是怕那些,我就不会晚上出来了……”小时候,躲在施嬷嬷的怀里,她没少听过鬼故事,心里还留有些许阴影。
“有太太在天上保佑,老奴自是不担心恶鬼缠着小姐。只怕你遇上……”她若有所指地,从船舱窗口望出去,不远处一飘一闪的渔火。
“不必担心!船上的两名护卫,爹爹说,是国公府一等一的高手。没准,他们此刻就躲在暗处守着呢!”舒眉喉咙有些发紧,强装镇定地说道。
觉察出她的不安,雨润忙岔开话头:“小姐,此次回京,咱们不再回岭南了吗?可老爷和太太都还留在肇庆府呢!”
舒眉暗地里松了口气,躺到床榻上:“爹爹说,过不了多久他也会进京的。让咱们先到京城等着他们。”
施嬷嬷过来替舒眉盖上毯子,解释道:“国公爷做寿,小姐得在八月底赶到。再说姨夫人托人带过几次口信,要接小姐回京,定是有更重要的事情。”
“嬷嬷,你见过齐太夫人吗?她是怎么一个人,会喜欢舒儿吗?”小姑娘歪着脑袋问道。
她正欲说得更详细些,突然,从船舱外面狂风大作,把船身吹得左右摇晃。几念之间,连门口挂的灯笼,都快吹得摇摇欲坠,眼看着就要落下来。
施嬷嬷颠颠地走到窗边,打探江面上的情况。
只见外头昏天黑地,乌云推上来遮住了半轮明月。岸上刮起狂风,卷起尘土残叶四处飞扬,江水被狂风掀起巨浪,直冲到甲板上……
“刚才都是月朗风清的,才一眨眼的功夫,怎地就起了这么大的风呢?”舒眉百思不得其解。
施嬷嬷耐心解释道:“小姐是在岭南长大的,自是不知,这江南江北的天气。一到换季的日子,天气就变得特别快。老奴以前在徽州时,听农人们说,这种日子不宜近水的。”
她的话音刚一落下,一个巨浪突然打了过来,船身颠簸得更加厉害了。
随之,船体剧烈地晃动,舒眉本能地抓住床架上的横木。施嬷嬷则像老母鸡一样,把她家姑娘像雏鸡一样护在怀中。
这时,外面响起急促的脚步声,还有船上艄公和船夫的呼喝声。
没过一会儿,外头传来“不好了,底舱进水了”、“船底破了一个洞”、“船开始下沉了”等惊慌失措的叫喊声。
伴着这些凄厉嘶喊的,是船舱的狂风大作,巨浪奔腾的景象。
接着,又是几个浪头打来。施嬷嬷这时才觉察出,事情似乎有些蹊跷。她咬紧牙关,把脚一跺,将姑娘往雨润的怀里一塞,嘱咐了一句:“照顾好小姐。”然后,她打开舱门,朝外面寻救兵去了。
施嬷嬷走出船舱没多久,一个巨浪打来,暴雨般的江水,朝她们所在船舱门里泼了进来。两小姑娘没别的办法,把舱里的箱子、柜子等重物,合力拖到门边,这才勉强封住了舱门。
与此同时,船身开始向下倾斜,抵住舱门的箱子、柜子沿着甲板,朝别一边开始滑移。突发的状况,让舒眉主仆俩手足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