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畔,墨漓徐徐起身,鹤氅缓拂木椅,旖旎曳地,动作轻的近乎没有响动。回眸,深深望一眼熟睡的女子,一颗心也像是被她的呼吸声缠绕起来,随着她呼吸的频率而跳动。
这个傻里傻气、直来直往、又率性耿直的女孩,他纵是有一百颗心也放心不下她,多想将她捧在手心里好好保护着,可他的处境、他的时局、他肩上的重任,都令他无法放任感情。
思及此,终是止住思绪。墨漓敛了白衣鹤氅,悄然出了卧房,将门小心的关好,转身,去往前厅。
前厅,寂静一片。
段瑶饮着冰凉的茶水,坐在椅子上,眉毛有些团着,心事重重。
她面前有张桌子,子祈就坐在桌子上,两条腿吊在桌面下一会儿甩着一会儿绕着玩,忽然抬眼看见墨漓进屋了,一个伸展就跳下桌子,笑着喊道:“墨漓墨漓,你总算来了,黑凤姐姐还好吗”
“嗯,已经睡下了。”墨漓徐徐走来。
“那就好”子祈点头如捣蒜,道:“没想到孤雁大叔竟然掉西江里去了,刚才听御风说了这话,吓死我了呢我差点都要冲出去寻人,结果被御风给拉回来了”
段瑶望她一眼,和蔼了笑了笑:“子祈,压低音量,隔墙有耳。”
“放心,隔墙无耳”子祈自信的挥挥手,道:“凭墨漓和您的修为,要是有人偷听,这会儿早露馅被杀了,那些个偷偷摸摸的家伙算什么东西,还敢来挑衅我们”
段瑶未语,转眸打量着墨漓,不难看出他的脸色更为苍白,神色也有些劳累,之前寻百里九歌时虽然是披了蓑衣,可衣衫的边角处仍旧湿漉漉的,尤其是还沾染着斑驳的鲜血
那鲜血看得段瑶心中一疼,这会儿也心疼起百里九歌了,但正事要紧,她放下茶杯,道:“墨漓,你父王传信给我了。”
幽月般的眸底顿时锋芒乍现,墨漓静待不语。
段瑶继续道:“墨阳说了,他要掌握百里越麾下三军的具体信息,越详细越好霹雳嫡女:狠妃归来。墨阳还说,殷浩宸、百里未明,这两人,你一个都不能放过。”
听言,子祈义愤填膺的呼喊起来:“有没有搞错啊,那个老男人满脑子都是打仗报仇的事吗当初他将墨漓送来商国时一点也不考虑墨漓,现在还总是发各种任务过来,根本是一点不顾墨漓的安危世上竟有这样当爹的,墨漓,你赶紧跟他断绝关系这种人不配当你爹”
段瑶不语。
墨漓似心有感触,面上却清清淡淡,他温和道:“他不单是我的父王,更是大周的君主。周国沦为商国的附属,父王的心情可想而知。国耻当前,父子之情又哪堪与之相提并论。”望向子祈,道:“你也不必为我鸣不平,我身为父王的孩子,自当要为父分忧,尽我所能。”
子祈狠狠哼了一声,墨漓心意如此,她当然不会阻拦。可她就是极端看不爽墨阳的行为,便望向段瑶,气愤道:“真想不通那老男人是哪点好,怎么蓬莱圣女愿意嫁给他,我真怀疑是他逼圣女嫁的呢”
段瑶的表情顿时变了,连忙斥责起来:“子祈,口无遮拦”
“我怎么啦我说的是实话”子祈抱肘,不服气的哂骂:“反正最受苦的是墨漓了,这事想想都让人来气再说了,墨阳那老男人还让墨漓别放过殷浩宸和百里未明,殷浩宸我也不说什么了,可百里未明是谁那是黑凤姐姐的大哥墨阳根本就没把黑凤姐姐当儿媳妇看,听他话的意思,分明还想让墨漓去利用黑凤姐姐呢那老男人什么鬼东西”
“子祈”段瑶无奈,只得语重心长道:“他毕竟是墨漓的父王。”
“我管他是谁,不是好东西就不是好东西将来墨漓真的跟百里未明卯上了,黑凤姐姐该帮谁墨漓又该有多为难”
这话说得甚是义愤填膺,话音未落的时候,侧门的帘子被掀起,恰恰是容微君走了进来。
他方才回府将容仪安抚着睡了,这会儿赶过来,听见子祈的话,嘴角慵懒的笑有些变味,不大高兴的说着:“你们几个不是周国人就是帮着周国的,让我这大商的子民怎么办当我就不为难吗”
子祈脸色一紧,斥道:“容子谦你什么意思要是敢把墨漓出卖给那什么昭宜帝,我就跟你决裂”
容微君无奈的耸耸肩,摸了摸后脑勺,感叹自己真的很无辜,“国籍我又不能选,生在哪里就是哪里。反正对墨漓做得这些事,我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能帮也都帮了。可我毕竟是商国人,现在这样,都已经很像卖国了不是”
子祈还要说什么,可手腕被人忽的握住。回头看去,见是段瑶站了起来,用行动阻止了她继续说下去。
“行了,就到这里吧,我与墨漓还有些事要商量。子谦,这些日子让子祈住在你家里,正好可以保护你妹妹,意下如何”
容微君慵懒的笑了笑,反正他现在又不是在外云游,不怕被子祈缠着,所以无所谓了。于是伸手拉过子祈,笑道:“别闹了,跟我去右相府玩吧,这段日子,仪儿麻烦你多费心了,成不”
子祈哼了一声,故意将脑袋甩得高高的。当然,这意思还是同意了。
见容微君和子祈如此,墨漓淡笑,眉峰缓有舒展。倒是那两人一商量妥当,便赶紧行动了,子祈摆摆手,与容微君去了右相府。
如此,前厅内便只剩下墨漓和段瑶两人,房内霍然就静了下来。
袅袅茶香之中,墨漓不疾不徐的坐于段瑶对面,鹤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