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明礼接着他喊道:“并肩王在此,让我们杀退鞑靼,还肃州清平!”
战士的声音顿时如潮水般,越涌越烈,士气也果然随之高涨。
郭明礼直接对上了刚才发射弩-箭的那个人,弩-箭是利于远攻的武器。想到刚才王爷被暗算,郭明礼咬紧了牙,浑身都充斥着一股战意。
半个时辰后,鞑靼终于被打退,将领死了,他们的旗帜也倒的倒,散的散。只剩下一小批流窜的人相互掩护着后退回了大本营。
萧霖的胳膊被射穿了一个小窟窿,正汩汩地往外冒着血。
从战场归来的人,全身上下本就有浓重的血腥味,萧霖身上尤甚,他衣袍上有他的血,也有别人的。
“王爷,末将马上请军医来为您治伤。”慕容英跪地道。
他不是傻子,知道王爷能躲开那一剑,是为了他的命才生受着,慕容英恨不得将自己刨心挖肺献给王爷。
萧霖一身浴血,他眸色很深:“马上传丁荣来见我,即刻!”
慕容英:“是,末将这就去传。”
丁荣也受了伤,他的大腿被鞑靼刺了一剑。慕容英叫他来的时候,他正一瘸一拐着,但这是头次见元帅,丁荣还是带着伤下跪行礼。
“末将见过大帅。”丁荣如今四十有几,嘴角上方蓄着一撮很利落的胡子,看着也是个严肃古板的人。
萧霖并没让他起身,而是侧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萧霖的目光极有威慑力:“听说你前几日才打退鞑靼,本王今日亲自上场与鞑靼厮杀,自觉他们的战斗力不差。”
“将你的取胜经历,说与本王听。”萧霖的视线一刻不离他。
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是官大这么多级的。丁荣自问心理素质不差,但仍然被活生生吓出了一脑门的汗来。
“回大帅,上次来袭的鞑靼,不如这次勇猛,末将是险胜。”丁荣说。
萧霖逼视他:“本王问你,你如何得胜,你讲经过。”
丁荣道:“是。”
丁荣脑门上的汗越出越多,正想将先前和谋士已经编好的说辞说出来时,郭明礼忽然闯进来道:“王爷,将军府门口,有个女子在喊冤。”
萧霖看他:“女子喊冤,喊到将军府来,莫非肃州知府和巡抚都是死的?”
“那女子道,她的冤,只有将军能处理。”郭明礼说。
郭明礼不是不识时务之人,明知道他对丁荣的事非常重视,不可能无故来坏他的心思。
那女子的冤情想必不简单,萧霖遂允了。
郭明礼没走,牢牢地盯着跪在地上的丁荣,一字字道:“宁静村的人,不知道丁将军认不认识。”
宁静村!
丁荣两膝一软,直接瘫倒在地上,成了一团泥人。
“怎么?”萧霖看向他,已经猜出丁荣会和此女的冤情有关系。
丁荣颤颤巍巍地说不出话,声嘶力竭道:“臣有罪。”
知道他有罪,也猜到了不是小事,但当真相完全摆在萧霖眼前时,他仍然生起一股滔天的震怒。
事实上,前几日丁荣对战鞑靼那场战事,他战败了。
鞑靼凶猛,连萧霖尚且受伤,丁荣吃了场败仗,放在平常是没有什么的事情。这世上,又有多少人,是真的常胜将军。
可丁荣自前朝开始,便已经守在肃州,一守就是小十几年,一直没有过升迁。
是个人就会有野心,丁荣也想往上走。
早便得知了并肩王不日会抵达肃州的消息,丁荣想着,若能在并肩王跟前露脸,这对他日后的升迁绝对是一大益事。
为了自己的前程,他做了一件人神共怨的事情----杀民冒功。
杀民冒功这种陋习自秦朝就有,不少大将都做过。萧霖素来只是听闻,从未亲见。
宁静村过来喊冤的女孩儿刚刚出嫁,今日回去省亲时才发现,一村子的人,有老有少,全被屠了,甚至连村头的狗都没被放过。
起初,女孩儿还以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是鞑靼干的。
后来,是村里的一位孩子,在丁荣屠村时,他被父母提前藏在了地窖里,这才得以逃过一劫。
孩子饿了几天,见到熟人,方敢翻身出来。
而女孩儿,也终于从孩子口中语焉不详的话里,看到了村里那日血流漂杵的情景。
她的眼泪都快要流干了,即刻带着孩子来了将军府喊冤。
她倒要看看,大梁的兵,到底是兵还是匪,即便是土匪,也没有屠人全族的道理!
宁静村上下六百四十一口人,仅剩下个别还存活。当这些鲜活的生命成为一纸数字摆在眼前,萧霖恨不得将丁荣抽皮扒骨!
大梁的将领中,居然会出现如此狼心狗肺之人!
他两眼一黑,险些气晕过去,直接掀了桌上所有茶盏,令军士将丁荣拉出去:“丁荣,斩!”
“慕容英,杖一百!”萧霖扶住桌沿才堪堪站稳,“作为一官将领,连鞑靼和自己子民的脑袋都分不清,本王要你何用!”
他胳膊上的伤还在往外渗血,见到他这架势,军医也不敢上前包扎。萧霖的血从胳膊上滴到地上,鲜红的一滴,耀眼地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