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青未连忙伸手去拍他后背,心中又是疼惜又是无奈,忍不住道:“诚如你所言,圣上她对段尧欢执念甚深,即便如今爱恨交加,但无论哪一种,都是绝不放手的。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卷入这场是非当中?更何况从圣上对杜衡等人与段尧欢千差万别的态度中,不难看出她性情不定,难以捉摸,而她又曾对你起过杀心,即便此时同你重修于好,也难保以后都是如此。怀素,听我一句劝,现在抽身而退,或许还来得及,你毕竟同她没有深仇大恨,又曾救过她的性命,你现在辞官回家,从此不问世事,想必她也不会赶尽杀绝。”
周怀素咳嗽几声,看着庄青未道:“我既然已经答应了她,又怎么能失信于人呢?”轻拍他的手宽慰他道:“青未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你难道还不相信我么?凡事我都留了后路,除非是我自己一心求死,否则你我绝不会阴阳相隔。”想起一事,伸手按住他的肩头,同他四目相对,说道:“对了,以后那些胡话不许再说,如果我真有个万一,你决不许没头没脑地跟来,否则即便到了阴曹地府,我也绝不原谅你。”
“怀素,我……”
周怀素仍是逼他道:“答应我。”
庄青未久久望着他,终于叹了一声道:“好,我答应你,不过你也要答应我,绝不能让自己出事。”握住他的手道:“你既然不肯走,那我就留下来陪你。”
周怀素至此终于露出笑容:“好。”想起方才庄青未所言关于宋卿鸾对段尧欢的态度,又收了笑意,冷哼一声道:“所谓爱恨交加,难以割舍,不过是爱之深仍是多于恨之切罢了,若是恨意渐涨,爱意渐消,自然便会有个了结……”又渐渐开始咳嗽:“也就无需再这般纠缠了……”
周怀素见他咳嗽不止,忙起身端了茶水给他,却又忧心道:“怀素,你这样说,是又要做甚么了吗?”
周怀素接过茶水,却并不急着喝,低头望去,那杯盏之内,正盈盈映出他一双眼睛。他亦是极典型的一双桃花眼,眼尾上挑,形似桃花,睫毛根根分明,眼波流转间,极是勾魂摄魄,令人心神荡漾,为之神魂颠倒。他却冷笑一声,盯着那杯中茶水道:“我要做什么?呵,自然是添一把火,助圣上快刀斩乱麻,除掉段尧欢了。若段尧欢不死,我在她心中,就始终是枚棋子。”
如此将养了几日,周怀素的身子已无大碍,一日圣旨颁下来,竟是破格提拔他为当朝丞相,顶替杜衡先前的位置。
此举一出,满朝哗然。虽则周怀素是本届状元,又供职于翰林院,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可毕竟他年纪尚轻,资历太浅,实在难以服众,是以众位大臣纷纷上表,皆言周怀素难当大任,恳请圣上收回成命。
宋卿鸾却是在次日早朝当面驳回,只说周怀素才学出众,连中三元,绝非寻常状元可比;而翰林院这样的清贵之地,向来是当朝丞相的必经之所,周怀素既然供职于此,那么她从中提拔倒也合情合理;再者他当日以身救驾,足见忠心,lùn_gōng行赏,就是破格提升也是应当;周怀素才学出众,出身又好,且是忠心耿耿,正是当朝丞相的不二人选。又反驳道:“杜衡两朝重臣,倒是岁数大,资历深,可到头来,他又做出怎样的勾当!况且君无戏言,既已下旨,又岂有收回成命之理”言下之意,竟是无论如何也要立周怀素为相了。
群臣深知宋卿鸾的雷霆手段,有杜衡等人的前车之鉴,他们自然不敢忤逆她的意思,她既要一意孤行,便也只能顺旨遵从了。
周怀素至此,终于顺利拜相。
这日下朝后,段尧欢前往朝露殿,又被小全子拦在门口。
“你是说,圣上今日还是不肯见人,连我也不见?”
小全子硬着头皮道:“是,是,王爷请回罢。”
段尧欢略一沉吟,冷笑一声道:“一连几日都避而不见,这还是从未有过的,我倒是不信圣上会如此待我,全公公,该不是你在骗我罢?”他自是不信小全子会故意欺瞒,实在是一连几日不曾得见宋卿鸾,他心中煎熬之至,已想她想得快要发疯,这才口不择言,胡乱猜疑了。
果然小全子一听这话,立刻满脸委屈道:“哎哟我的王爷诶,我又怎么敢骗你……圣上确实是不想见你,不曾提及旁人,单是不想见你,这一连几日的,我也正纳闷呢。”
段尧欢听了这话更是难熬:“她真的是不愿见我……”一时心中慌乱之极,连忙推开小全子道:“我今天一定要见到她!”
第52章 戒心
小全子大惊失色, 心知方才脱口说出实情无异于火上浇油,眼见段尧欢受了刺激便要硬闯宫殿,只好如实道:“圣上此刻人不在宫中, 王爷即便现在进去了,也见不到她, 你这样硬闯, 圣上回来知道了, 只怕又要怪罪。”
段尧欢闻言身形一顿,回头看着小全子, 问道:“她现在不在宫中”
“这……”小全子面露难色:“圣上微服出宫,怕是不想让人知晓,奴才,奴才不好透露啊……”
段尧欢不知怎么, 从心底生出一种异样感觉, 仿佛已经知晓宋卿鸾此刻身在何处, 却是不敢细想,他听见自己木然开口:“她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