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怀素静立在原地,看着他一字一顿道:“青未,你这是在要我的命。”
庄青未道:“怀素,我不能看着你一错再错,最终害人害己,不得善终。听我一句劝,就此收手罢,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周怀素顺着刀刃慢慢抚上了庄青未的手,忽然一个用力,就着他的手腕将他掌中的匕首拉近至自己颈侧,略一仰头,匕首已在他雪白的脖颈上划出一道血痕:“青未你何必这样逼我呢,其实事情简单的很,你只要杀了我,我就解脱了,大家就都解脱了。”
庄青未被这一幕吓得面无人色,当即松了手,正要近身仔细察看周怀素的伤口时,却见周怀素忽然高举匕首狠狠刺向胸口,庄青未只觉天旋地转,拼尽全力去抢夺匕首,无奈周怀素用力太猛,匕首收势不及,已没入胸口,所幸方才抢夺间匕首失了准头,没伤到要害,饶是如此,却也伤的不轻。此时伤口处正汩汩流出鲜血,看的庄青未一阵心惊肉跳,连忙唤小厮拿来药箱,动手替他上药包扎,一面颤声问道:“怀素,你……你这又是何苦?”
周怀素微微苦笑:“你又何必拦我?”
庄青未动作一顿,慢慢替他打好最后一个结,他知他方才一刀已用了十分力气,想是抱了必死之心,于是开口说道:“我会帮你。”
“什么?”
“帮你杀了段尧欢。”
两人一齐出了门,庄青未率先上马,又伸手拉了周怀素上来。外面天气严寒,观言取了件大氅过来,庄青未一面拉了缰绳,一面伸手接过替周怀素披上,见他衣襟处隐隐有血迹渗出,想是方才行动间伤口有所开裂,于是皱眉道:“非要这么急么,你现在身上有伤……”周怀素微微咳嗽了几声,拢紧了大氅,厚厚的皮毛挡住了里面衣袍,他慢慢开口道:“无妨。青未,我们从城外那片树林里穿过去,走那条小道,城西三十里外的那座望君楼,就是段尧欢的住处。圣上最迟天黑前一定会派人去接段尧欢,我们走小道过去,能快上许多,不至于同他们撞上。”
庄青未沉吟片刻道:“其实不必这么急,当日圣上放段尧欢自行离京,并未派人前往跟踪监视,如今她就算有心想要见他,也未必如你一般知晓他的住处,即便派兵四处搜查,一时半刻也难出结果,我们何不缓缓,等明日你伤好些后再去也不迟。”
周怀素摇头道:“她知道的,她一直都知道。否则为什么每回她失意寡欢的时候,小全子都劝她去城西三十里外的那座楼里瞧一瞧?呵,瞧什么,倘若段尧欢不在那儿,还有什么能入得了她的眼?”催促道:“青未,快走。”
庄青未深吸了一口气,扬鞭狠狠甩下,白马吃痛,长嘶一声绝尘而去。
等他二人赶到时,已是日落时分。摇蕙见了他们显是吃了一惊:“周相爷,庄大人,你们……”
周怀素看她一眼,与庄青未径直走了进去,等到了大厅里,回过身与摇蕙道:“教这楼里的所有人都到这儿来----这关系到你家王爷的性命,摇蕙姑娘莫要多问,只管照做就是。”
摇蕙不明其意,但他话既然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她自然只得照办。
庄青未趁此间隙往几上一鼎香炉内丢了几块香料,转而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从中倒出两粒红色药丸,分了一粒与周怀素,压低声音道:“这是解药,快服下。”周怀素于是接过服下了。
不一会儿却有一名丫鬟打扮的姑娘率先走了进来,及至到了周怀素跟前才堪堪止住,转而抬起一张清丽的小脸看着周怀素道:“相爷,您……您来了……”她说话时仍带有微喘,想是一路小跑过来的:“先前摇蕙姐姐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不信……没想到你真的来了。”说完看了他一眼,脸一红,又立刻低下了头。
不想周怀素却对她毫无印象,勉强笑道:“这位姑娘,你是?”
绮兰连忙道:“我是绮兰啊,相爷不记得我了么?”想了想又道:“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那次摇蕙姐姐上京替王爷送信给圣上回来之后,就一直对我严加防备,我因此打探不到什么消息……上回摇蕙姐姐进宫去找圣上,我也是事后才知道的……没来得及传信给相爷,相爷不会生我的气了罢?”
周怀素这才对她有了点印象:“哦,你是那个绮兰。”
正说话间,摇蕙已带着一众奴仆侍婢走了进来,绮兰见状,匆匆看了周怀素一眼,连忙退下。
摇蕙只作不见,看着周怀素道:“除了王爷尚卧病在床,人还在楼上,其余人都在这儿了,相爷有什么吩咐,尽管说罢。”
周怀素微微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是想你把所有人都聚在一起。”
“你不是说这关系到我家王爷的性命?我还道你带着庄大人过来,是想到好的法子来救王爷了。”
周怀素仍是笑道:“不错,我此番前来,正是来救你家王爷脱离苦海的。”
摇蕙皱眉道:“什么意思?”正欲细问,突感一阵天旋地转,意识开始渐渐模糊,朦胧中听见有人说道:“好了,都各自回房歇息罢,好好睡上一觉。”便不受控制,转身向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