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明鉴,侄婿虽然担着湖杭河段巡察任务,可您也知道,咱们总督府虽然独立为政,但是水师营由于之前替太子运送程啸等人吞下来的赃银,自前年始已由太子指派的参将掌管。
“这彭燮亦是太子插在总督府的,刘蔚通过水路偷运船料,只要水师营不说,谁还能往外透露?”
说白了,彭燮与水师营明面上仍听命于顾家,实则却已由太子掌控。
前不久程啸一案大白于天下的时候他们才知道,原来当年提出的派遣程啸等人前往江南主持敛财的是太子。
出于运输保密的需要,太子与如今顾家的当家人东亭侯世子顾廉交涉,在未惊动朝中任何耳目的情况下将水师营指挥使这职派遣了自己的人坐镇。
而后未久,漕运总督府一位参政涉事而折损,太子当即派遣替顾家与户部侍郎陈廷琛有过节的户部郎中彭燮顶上了这个位置。
在当时看来这两次任免都是出于共同的利益所需,但近年从河运禁备完全牢牢占据在太子手上,且彭燮上任之后屡次有意无意地在总督府里与柳烁别苗头来看,这局面已经有了一些不受控制。
总督府里原本从樊信到各地提举司要职,都可以说是由顾家一手把控。
然而如今却暗暗已分成两派,以至于柳烁与彭燮有了前番冲突,而这次嫁祸的手段虽然不怎么高明,但是要紧的是被栽赃的事情本身吗?
绝不是!而是彭燮一党究竟是想干什么?他们在漕运上的阴险企图才真正让人觉得心凛!
“看来太子也是心有不甘了。”
柳烁看完将几纸证据皆都折起来,负在身后沉吟。
求月票
第114章 狭路相逢
钱韫道:“三叔,咱们是否该立刻将事情上报东亭侯府?”
柳烁踱了几步,停步道:“要报。但是,不能直接告状。”
“这证据确凿,分明就是太子有心与顾家争权,如何还不能直接告状?”
“太子是有异心不错,但眼下局势,容不得太子与顾家之间有半点分岐。顾家没了太子,皇上要收拾顾家不会有任何顾忌。
“而太子没了顾家,他这储位也将摇摇欲坠。他们两方就如拴在一条线上的蚂蚱,此刻最讲究同心合力。
“一个栽赃的案件跟皇权比起来算什么?
“你就算是直接把证据呈上去,世子也只会反过来降罪于你我,或者直接将你我调离都有可能,而绝对不会任由你我在此时挑拨生事,掀起波澜扰乱军心,懂么?”
钱韫怔住。“那此事又该如何处理?”
“老爷,樊大人着人来传话,说是有紧要事情相商,请您移步总督府。”
话音刚落,柳家家丁便疾步前来。
柳烁示意钱韫:“你先吃杯茶,我回来再议。”
钱韫颌首。
刚在花厅落了座,又听门外传来了说话声:“大人怎么亲来了?”
“皇上暗中遣了武宁侯坐镇南康卫,本官方才才收到消息,钱韫何在?”
钱韫听到这宏亮嗓音,旋即又抬起屁股起身,快步到了门外。对着粗壮身材,一身织锦缎袍的常服官员下拜:“下官见过大人!”
“你不是管着湖杭河道么,怎么未及早上报此事?!”
钱韫听说凌渊奉旨坐镇南康卫的消息方才心里也是懵了。
再听得这声怒斥,当即跪下地来:“回大人的话,下官四日前自湖州出发,出发前未曾听到任何关于钦差的消息,委实不知武宁侯到了湖州!”
“那你回来做什么?!”
面对责问,钱韫少不得又把来龙去脉跟樊信说了,随后柳烁也将手上证据递了上去:“下官正打算要去衙门与大人禀明此事!”
樊信翻看完毕,也透着震惊地看向钱韫:“如今人都在南康卫手上?”
“承办此案的昭毅将军霍溶不肯放人,并言明十日之内让漕运司给出交代,否则便要拿人处理!”
樊信咬牙片刻,重又翻开手上几页纸看了看,而后负手凝眉,深吸起气来。
……
长缨接连往码头上忙了几日。
这几日除去卫所人对她与凌渊关系的猜测之外,即便是与凌渊同住一条街,也至今没有碰过面。
她埋头做着自己的事情,假装凌渊根本没有到来,反正他不来找她,她当然也就没有反过来送上门去的道理。
黄绩打听来的消息,钱韫于码头事发当日便回了淮安,她估摸着凌渊到来的消息也已经传到了总督府,东亭侯府纵然原先不知情,此刻也定然知道了。
距离钱韫答应霍溶交代的日子还有几日,应该他们也会对此有些措施。
眼下她琢磨的是柳烁究竟会不会答应钱韫去找彭燮要说法,因为杨肃明年回京,这个时候皇帝应该是在朝局上有所布署的,至少也该是埋下了火种,只等杨肃一回去便开始全面点火。
那么这个时候作为外戚重大阵地的漕运司若是出现内讧,让南康卫看了笑话,显然于他们无利。
近来码头上倒是十分平静,吴莅虽然没被捉,但是也处处小心,霍溶借机增派了兵丁在码头驻守,眼下正处于平静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