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玉手抖了一下,差点将口红拉到脸上。她问,“新来的管家不好用了?还是谁给你出什么馊主意了?”
这说的是什么鬼话?
房白林被堵得面红耳赤,“难道我说得不对?你当我女朋友,地位有了,也算是了了心愿,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她笑一下,基本能确定是大少爷自己的想法,没找人支招过。以他的身份地位,不小心睡了一夜就把女朋友的地位交待出去,多少是丢人的。隐瞒还来不及,怎么公诸于众?可若是不假着女朋友的名声,两人十多年的关系可能保不住,共同的朋友那里也不好交待。想来想去,当然是意思意思给个女朋友的身份省事,以后再借机分手就是正当理由。
这是他的傲慢,也是他的自以为是。
“没什么满意不满意----”她缓缓开口。
他眼睛亮了一下,只以为自己说动了她。
“只是我已经不愿意而已。”崔玉用力关上小镜子和口红,“少爷,若这是你的要求,我拒绝。”
“别叫我少爷,真tm恶心。”少爷少爷,从见面起,她就在触他的霉头。
崔玉闭眼,背转身靠在椅子背上,冷着声音道,“随便要带我去哪儿,别再吵吵就行。烦!”
少爷恶心吗?
她闭上眼睛,做足了抗拒的姿态。然车摇摇晃晃,车内暖气烘烘,还有熟悉的果香气,令她恍恍惚惚想起许多年以前的往事。
十一年前的那个傍晚,他站窗外居高高临下地看着她,“喂,那个陪读的,我是你少爷。”
第三章
崔玉十八岁那年,即将进入人生最重要的高三,却被母亲李婉强迫着从郊县的高中转学去市里最好的高中。她的全部东西被装在一个小行李箱里,塞进了出租车后备箱。
李婉上副驾,招呼她上车。
她不愿意,站在路边不肯动弹。马路对面的老楼,四层的一扇窗户开着,父亲崔明生站在窗边对她摆手。
李婉仰首看了一眼,“别看了,你爸心里也是愿意的。这样的好事求也求不来,妈妈好不容易才办妥,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她看她一眼,十分抗拒。
“你大街上随便问问,进全市最好的高中读书谁不想?住别墅谁不想?有专人照顾日常生活谁不想?还有最好的课纲老师补课指导,谁不想?”李婉下车,拉开后座门,将她推进去,“那些老师放外头培训班,多少人求着见个面都没门路,你懂不懂?现在觉得陪读丢人,都是无聊的自尊心,学到的知识才是自己的。”
崔玉垂头,玩着手指甲。
“连你一共五个小孩,白林性子皮了点,但本性是好的;元书昀不爱说话,好打交道;赵子铭要活泼些,爱唠叨,但成绩最好,你还得跟人家多学点。另外一个是女生,叫夏涵,看起来有点任性,但顺毛摸就没事。全是家里有钱的主,因为都是高三,又读同一个学校才结对的。”
“房家在学校旁边的一个小别墅,安排了一个生活老师管你们的吃住。白天照样去学校上课,放学就回家。补习老师有七个,平时按课表来,周六集中上大课,周日休息一天。你白阿姨两三天去一趟,要好好表现,知道吗?”
没得到女儿的回答,李婉皱眉,“现在怪妈妈多事,等你长大了才晓得,这是你一生的资本。”
资本二字李婉经常挂在口中。
她大学考得不错,好几个同学非富即贵,带累得她心气也挺高。毕业后分配在当地大型国企采购科,社会地位和收入都很好。可惜好日子没多久,单位破产,老公生病,家庭发生经济危机。也是运气好,也是她自己能放得下身段找老同学帮忙,成了白女士的管家。
白女士自家背景不错,老公也出息,借着她家的人脉发了财,她也成了贵妇人。交际应酬,投资理财,打理不知多少的房子商铺,忙得分|身乏术,急需可靠的管家或者助理帮忙。
双方一拍即合,达成雇佣关系。
那时候,房还只算是城内上等人家,算不上全国知名。
李婉沾了白女士的光,吃过见识过,每次回家和老公女儿吃饭都会提及资本。
找门路,走关系都是旧时候的说法,怎么看都是歪门邪道;可若是改成了资源和置换,又好听又高大上,也光明正大起来。
给白女士做管家,听起来是旧社会的职务,显得低人一等,但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能接触老板近身隐私,能帮老板解决许多不方便之事,能得到老板的依赖和尊重。于普通人而言,这个工作是她的资源,她因此给女儿弄到了许多人都没有的学习机会。
每当这时候崔明生就会用公筷给崔玉夹菜,对她笑笑,“吃吧。”
李婉还要再说,崔明生就笑眯眯,“李女士,条条大路通罗马,你走的不是唯一路径。”
“是捷径。”她坚定,“是我给她安排最好的路。”
崔明生秉持吃饭天大事的原则,饭桌上不和人争吵,只在事后告诉崔玉,“别怪你妈,她是被钱闹得慌。我身体不好,工资全用来保命了,她想方设法抠钱都是为了把你养得最好。”
“爸,你以前说妈心气高,现在怎么变得那么俗气了?”崔玉忿忿不平,“她老说你,你都不回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