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平的两端,他面前的砝码堆叠上天,她面前却空无一物。
这不公平。
从一开始,到末尾,崔玉被这几个字困扰着。无数次地追问,为什么就不能甘心当个打工的,为什么要和老板计较公平不公平?后来才承认,是喜欢上了,是不愿意地位高低有别,是对他起了贪心。
大房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
“那种感情不太健康。”崔玉道,“我就特别计较,生完嘉树后很走极端。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是很相信。直到后来你彻底放弃----”
她偏头看他,“他们都说你是个大傻叉。”
大房手心出汗,湿漉的。他扯了扯嘴角,“你开心,不就挺好的吗?”
“我这两年确实过得挺开心的。”她叹口气,“不勉强自己,不配合别人,很轻松。”
“谢谢。”她说,“谢谢你那时候能放手。”
如果那时候他不放手,她不知道自己会做出哪些更激烈的行为来。拿到想要的文件后,彻底冷静下来,反复回想,才念起他一桩桩的好来,才能让心彻底平静下去。
大房笑得跟哭一样,“小玉儿,你这样说,我有点怕啊。”
“你让我先缓缓啊。”他终于松开她手,摸出一颗糖,“我补充点糖份,免得等下打击太大。”
透明的糖纸被剥开,露出亮晶晶的糖果。
“我尝尝。”她说。
大房转头看看她,再看看糖果,立刻塞口中。崔玉哭笑不得,大男人还怕人抢吃的?然没笑完,头顶上便降临一个吻,甜滋滋的苹果味儿充满口腔。
“好吃不?苹果的。”他说。
崔玉略忍耐了一下,“也不是太难吃。”
大房嗤笑一声,“屁咧,明明就是好吃。”
“之前伍苇和夏涵都有给我介绍对象,就是相亲,”崔玉又说。
大房艹了一声,这些人真是太不够朋友了。
“吃个饭,聊聊天,当交朋友那样。”她道,“谈不上喜欢,也不是很顺利。心就有点淡了,觉得能不能结婚也不重要,带着嘉树过也蛮开心。没想到碰到你----”
他笑了,“是不是被我帅呆了?”
“就觉得怎么有人能几十年如一日地傻。”她勾了勾嘴唇,“看见你那样,我挺开心的。”
正面肯定,来得遂不及防。
笑,咧到耳根后面。
“那我追你好不好?”大房立马缠上去,“上回我问你,你没回答我呢?这回你和嘉树啥都不用干,等我来疼你们好不好?保证什么压力都没有,保证不要你配合我,保证没人敢逼逼我。这两年你们咋过的以后一样过,就多个我而已。”
崔玉冲他笑了一下,他更来劲了。
“老赵马上要被套牢了,小姑姑和朱迪看起来也亲亲热热,欧阳他们都在老子面前秀了好几年恩爱。相亲没意思的,那玩意完全罔顾了人作为人的魅力。老夏和伍苇真是不厚道,他们自己自由恋爱,啥不好的都能塞给你。”他蹭着她的头,“你知不知道我多想你?”
“两年前那天,刚把你送出家门,我就跑了,主要是怕呆熟悉的地方想起你。老宋那工厂啊,就是你去过的那个,隔了几个房间出来。我跑过去占了一个,只要一想你就爬起来看他的图纸和文件。我大学学的是建筑啊,结果活生生啃了无数本电工学的论文。后来他那边的新人都我带,想想自己也是牛叉的----”
“想你一回就吃颗糖,结果长胖了。”大房一脸不堪回首,“老宋人还挺好的,可高大姐就是个妖婆,天天嘲笑老子。没办法,只好减肥。我都穷得要死了,哪儿还有钱减肥,只好绕着厂房跑圈圈。”
“哎。”他又叹气,“天天晚上做梦你嫁给朱迪了,真吓死个人。我安慰自己,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要你们结婚肯定会到处发请帖。老夏和伍苇她们一天没动静,你一天就是安全的。”
崔玉刚开始听得还是笑的,后来却笑不出来了。
“我就后悔,你在的时候没对你好点。每次回忆,你好像都在生气。”
“我现在不生气了。”崔玉道,“生气伤肝。”
大房眨眼,举起手发誓,“我保证以后都不惹你生气,这回咱们见好几天了,我是不是表现得还不错?”
还真是,厚脸皮啊。
她偏头想,“你确定?”
“确定----”他看她脸色,“应该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吧?”
她伸手揉揉他头发,“你现在脑子糊涂的,等睡醒了再说话。”
“不要。”他干脆抱着她,“你好不容易肯理我了。我去睡觉,那不是傻吗?”
“我也不会跑。”
“你不跑比跑更吓人好不?”他想了想,“我妈不是买了你家对面的房子吗?反正也空着呢,不如收拾出来我住啊。”
“以后呢,早晨起来去你家蹭个饭,和嘉树玩一会儿。上班你也不要开车了,跟我一起坐呗,车上还能休息一会儿。下午一起回家啊,崔叔叔那熏鱼真是一绝,我做梦口水了好多回。对了,晚上咱们一起陪嘉树玩嘛。他小子可聪明,才点点大小机灵鬼一个,我得好好带他玩儿。”他说得热闹极了,忍不住再她脸颊上亲一口,“你呢,就可以趁机休息休息。找老夏她们逛个街啊,给咱们父子买点衣服。哎,我这两年惨得不行,现在穿的都是以前的旧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