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一边笑着,一边朝老太太走去。
索锁一伸手拉住了他,他不着痕迹地反握了她的手,继而笑嘻嘻地勾了她的肩膀,说:“我还没吃早饭,给我提供一顿早饭,就不当姥姥的面揭穿你。”
索锁抬眼看着彭因坦微笑的脸,又看看远处姥姥那含笑的面容,她也保持着微笑道:“好。不过你要是敢跟姥姥多一句嘴,我给你饭里放砒霜,你信么?”
“行啊,就这么着。”彭因坦还想搭着索锁的肩膀,被索锁一把拉下来手臂,他笑着跟在索锁身后上楼梯,姥姥已经先进屋了。他趁着索锁换鞋的工夫,从廊下的门厅里打量着这老建筑的里外布局。“这环境真不错。”
索锁听见,往里头看了一眼,没看见姥姥,回头拿了一对新拖鞋扔给彭因坦,压低声音说:“吃完早饭爽滚,知道吗?”
“你这什么态度啊。真欠钱的是爷啊。”彭因坦一屁股坐在门厅内的沙发上,脱了他的皮鞋,换上这对舒服的新拖鞋。天气凉了,拖鞋是棉的。踩上去非常舒服。彭因坦翻开脚底看了看,“鞋不错。”
他说着抬头,就见索锁已经拎着黑塑胶袋子往里走了。
她后脑勺似乎长了眼、知道他是在看着自己的,边走边往客厅方向一指,示意他去坐下。
彭因坦当然明白索锁这是让他去乖乖坐着不要生事的意思,不过他也没那么容易就听话,就这么会儿工夫,他打量了下室内环境。
正文 第一章 风起时你在哪里 (四十八)
深褐色的地板油光铮亮,虽然见了年代,可见保护的还是很不错的。再看看面前门厅内的家具摆设,虽然也是旧的,也有磨损,维护也看得出来还是挺尽心的。每件家具上都有自制的小盖巾,并不像外头卖的那种寻常货色,反而跟早前欧洲流行的手工制品很相似,花边都是手工编织的。
这家里有一股陈旧的味道。说不出来究竟是怎么样的,有点香气,像是陈年的檀香或是龙涎香……也有新鲜潮湿的海味。
彭因坦站在客厅门外,看着左侧墙壁上的一幅静物画——画里的建筑正是这栋别墅……
“娃娃,你刚说你叫什么?”姥姥不知道何时出现在彭因坦身后,彭因坦忙回身。
这老太太看上去得有九十岁,又矮又小,但是极干净利索,眉眼之间倒是看不出来和索锁有什么相像的。
“彭因坦。彭德怀的彭,爱因斯坦的因坦。”彭因坦忙说。他也不知为何,在老太太的目光注视之下,他竟然回答的这么古怪……其实他不喜欢人家这么说他的名字的。
姥姥也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就只管先看着他微笑。
打量了他一会儿,她才说:“我不太认得锁锁的朋友。她很少带朋友回来的……小彭,你过来坐。锁锁在做早饭了。她很快的。”
她说完转身往里走,彭因坦就跟着进去。
客厅还蛮大的,窗帘已经拉开,正对着外头的阔大阳台,和满满的一院子深秋的黄绿色,看在人眼里真是舒服极了。
彭因坦坐下来,对姥姥笑笑。
坐在对面的姥姥,和这西式的古老客厅看上去并不怎么协调。她瘦小干枯,穿着斜襟大褂,蓝布衣衫……但是眼神非常和善。自从见到他,就是对他笑的。
彭因坦坐的也规规矩矩的。
两个人没有什么话好说,就是坐着。不一会儿,老太太就拿了一旁小几上的笸箩放在膝上,开始在一块本色麻布上钩花边……
彭因坦原以为老太太会问他什么的,坐下来时还在琢磨着该怎么回答,不过老太太好像并不在意他究竟是什么人。直到索锁过来说可以吃饭了,他们这种状态保持了足足二十分钟。
就一顿早饭来说,二十分钟准备的时间并不算长,但彭因坦坐到餐厅里时,还是觉得非常意外——索家的餐厅比客厅要小些,但是布置的却非常豪华。这豪华不止在于旧家具保存的完好,和随处可见的旧时期的装饰物。尤其是墙角立着的那个三角形的柜子里,摆放着好几套上好的餐具——彭因坦粗粗扫了一眼,看出来起码一套是名贵的德国制银器,还有一套显然是早年的外销瓷。
“坐。”索锁下巴指着自己身旁的位子说。
彭因坦听见索锁这冷冷的一声,看了她一眼——与其说是看她一眼,倒也不如说是瞪了她一眼——索锁正戴着棉手套端了一个白色的大瓷碗放到桌子中央。
味道可真香。
彭因坦照索锁的指示坐到她身旁的位子上。这椅子也很舒服。可他还没有坐稳,索锁就说:“去洗手。”
正文 第一章 风起时你在哪里 (四十九)
彭因坦是怔了一下,索锁这语气虽然说不善意,可怎么也算是温和了,就好像他们俩真的是朋友,他是过来同她和姥姥一起吃饭的。
索锁说出门右转出去自己找。
彭因坦果真出去了,出门的时候听到索锁柔声细气地和姥姥在说今天的面煮的有点硬,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幸亏有点自信自己耳朵是没毛病的……这女人还会这么说话的呀?
彭因坦进卫生间一看,发现里面的布置更豪华。
这种老式房子里的卫生间都很大。为了与房子的整体风格协调,采用的瓷砖花色都很古典。器具用的都是国内能见到的很不错的欧洲品牌,也很适合这老房子的身份。他细辨认下,从器具的磨损程度来看,装修时间最多不超过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