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人意表地,颜缘又问了一句:“认识蔡青吗?”
蔡青是谁?王小川觉得有点耳熟,好久才想起来,是个女员工,刚刚作为应届毕业大学生被招录到天成地产,还在实习期呢。钟宸还特意和他提了提,说让人好好带带她,务必让她以最快的速度成长起来。因此他才有点印象。
颜缘怎么知道蔡青?
殊不知,钟宸早就兴奋地和颜缘说起此事,还说等这批大学生集体签合同转正庆祝时,带她去借机见一见蔡青。不过颜缘哪里等得住?第二天就跑去借故看了看蔡青。
姜医生不知想到了什么,垂眸道:“从前邻居。”想到患者听不见,又点了点头。
不知是交流不便,还是这人罕言寡语,接下来他没多说一句话,倾过身子在颜缘头侧扎下第一针,并轻轻捻动,还稍稍往上提了一提。王小川看得眉头紧皱。
但颜缘却平静下来,嘴角甚至还隐隐约约挂了笑容。她闭着眼睛双手交叠腹前,口中轻声和医生说着自己的感受,酸、胀、痛、麻,或是没有感觉之类。
仿佛过了一刻钟,又仿佛是半天,姜医生终于收了针,向小美跟着送他们出去,一边唠唠叨叨问着病情。
王小川扯过床边凳子坐下来,抹了抹额头,嗓音微干:“好吓人。”
颜缘虽然听不见他说话,但半睁的眼睛看到他动作,不由轻笑了一声。
王小川挠了挠脑袋,有点不好意思,但更多的是心头一松。看样子,颜缘心情已经好多了。他随口问道:“那医生你知道?”
呃,忘了颜缘听不见。他指了指门口,又慢些重复了一遍。
颜缘看完他口型,抬了抬眉:“听说过,针灸推拿很有一手。”
如果她没认错,那是前世蔡青离异后交往的男朋友。在她出事后,同在那家医院的姜医生暗地里很关照她,也几次随蔡青来病房看望过她。那时他俩已经准备结婚,而她也得知了两人自小相识。
从前,姜医生瘦瘦的,一双眼睛黑湛湛的精光四射,说话语速很快简短有力,挺精神。刚刚看到的他似乎胖些?
要是告诉钟宸,钟宸一定会很高兴。
钟宸……
虽然头还眩晕着,但颜缘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钟宸说的当然是一时气话。从前他一生气,骂她的难听话多了去了,那时她或许还悄悄怨过老板暴君,但待她知晓他的心意,他暴跳如雷的情形也成了她温柔的回忆。
她懊恼的是自己,居然把自己弄成这副情形。要是钟宸知道,又该心疼得要命了。
该怎么办呢?急也急不来,只有逐步康复了。
看着颜缘闭上眼睛不说话,王小川心头如堵了一串隔夜冷馒头。
正想着,齐放也来了,手上提着果篮。
他大声问颜缘:“今天感觉怎么样?”
颜缘张开眼睛紧紧盯着他的唇,齐放放慢语速又说了一遍。
颜缘已经能读懂简单的唇语了:“头还是有点晕。”
她眼睛看向他和王小川身后,没有看到钟宸,心头一紧,又一松。“暂时不要告诉钟宸我的事情。”
颜缘,是对钟宸彻底失望了吗?余鲤立刻紧张起来。
王小川犹豫着问了一句:“你怕他知道了内疚?心疼?”
颜缘咬唇,点头。
这背时砍脑壳的钟宸!放的什么狗屁!王小川气呼呼地就往外走----去他的兄弟,他现在绝不心软,一定要揍他一顿!
齐放紧随而出,在走廊窗边拍住他:“这笔账,要算在罪魁祸首身上!”
王小川腾地转身:“也对!老子正火气没处发!兄弟你有什么计划?”
两人脸上,都露出了狠戾之色,如草原上空腹的野狼。
走到走廊尽头无人处,两人压低声音讨论起来。
收拾吴嫣和报社,第一步很简单,广告封杀。天成旗下地产、百货、商业广场、家电城和上下游关联企业,从今起不再向法制报、晨报投放一分钱广告。而钟宸投资的企业,明的暗的影响力还不止这些。
第二步,收拾吴嫣。虽然文章署名不是吴嫣,但吴嫣的行径并非无迹可寻,她身为吴仲良的妹妹,暗中操纵新闻传播竞争对手的负面舆论,着意渲染,语言低俗。宣传部出手,足以开除她。
而吴氏集团那边,一招查税就够它雪上加霜了。偷税逃税证据确凿的话,除了补交税款还要量刑。
齐放很清楚,大多数企业都经不住查税,何况吴氏偷税不是一天,近几年已经两次受到行政处罚,税务部门早已经盯上。这类经济犯罪,公安经侦部门的话语权不大,由税务部门侦查后办理移交就行。如果鲁汉那里敢放水,他们还有余叔叔呢。
鲁汉作为公安局局长,省城政法委副书记,和余叔叔不对盘已经很久了。
他看着王小川:“地产项目上,你和钟宸自然办法多。”
王小川勾了勾唇角:“当然。”
又施针一天后,颜缘的情况已经有所好转。
姜医生却在收针后皱眉看她,他本以为,要施针三次才能看到一点效果。没想到才两次,她的听力已经有所恢复,眩晕也止住了。
是自己技术太好?想起患者昨天脱口而出的“针魂”,自来少年老成的姜医生不禁微微飘了那么一下下,但随即收了情绪。